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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间送饭 文/周日清(山西)
作者:周日清   2025-01-17   浏览:3653

近来看到两位作家的文章,分别描述了不同地区不同年代田间地头送饭的情景,以细腻的笔触回忆了上世纪农村的风土人情和生活习惯,展示了那个时代农民艰苦而有趣的生活画卷,唤起了我久远的乡愁和对亲人对故乡的思念。

我小的时候,常常是天刚亮,我们还在熟睡,父亲就出地干活了。农村合作化以前,大约是1952年夏,有一天早晨,父亲到羊坊路自家地里锄田,母亲让我给父亲送早飯,送的是山药小米稠粥(大同人把土豆叫做山药)。那时家境贫寒,粮食短缺,舍不得吃全米粥,连土豆也舍不得削皮,切成四六瓣,与小米焖到一起显得饭多一点,本地土话叫“超光”一点。菜也是最为便宜的烂腌菜拌苦菜。所谓烂腌菜就是秋天把白菜和萝卜缨蔓菁缨切碎按在缸里,用盐水腌着,就是全家大半年的主要菜食了,稍好一点就是加点腌萝卜丝 、山药丝。稠粥装在饭罐子里,那罐子是厚粗陶瓷的,保温,罐子上沿有两个耳子,用绳子穿着可以提,罐上面稳个瓷碗,盛上菜,是那个时代农村送饭的标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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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我年纪小个子低,那罐系子绳有点长,当快走到地头时,一块土坷垃碰了一下,罐子一歪,那碗就掉到了地上,把菜洒出去了。那时饭菜金贵,舍不得浪费,我赶紧把菜抓回碗里。父亲一边吃那带土碜牙的饭菜一边埋怨,我默默地站着,一声也不敢吭,心里充满了懊悔和自责。后来,又多次给父亲和哥哥送饭,再没发生过那样的事。

到了人民公社大集体时代,送饭成了颇有仪式感的集体行动了。当时的经济体制是“一大二公”,“三级所有,队为基础”,公社以下村为大队,大队下分若干小队,简称队,每个队为三五十户。队是基本经济单位,单独核算,自负盈亏,集体生产,按劳记工。每天由队长根据地块的大小,农活的多少,一般一块地里分派三五人至十几人一起去干。

农忙时节,为了抢农时多干活,天刚亮人们就出地干活,早饭要送到地里吃。那时物资缺乏,生活简单,早饭都是小米稠粥调凉菜。凉菜一般都是烂腌菜或是山药丝拌腌萝卜丝。有时母亲会让我到自家小菜园摘几片甜菜叶,用开水焯一下,鲜绿鲜绿的。这样,和白色山药丝、黄色红色萝卜丝用麻油炝葱花拌起来,又好看又好吃。

饭做好后,用罐子装稠粥,上面用碗盛菜,提到队里指定的早饭集中点。如果是孩子送出来,放下就走,如果是女人们送出来,总会在旁站一会,互相拉拉家常,看看别人的凉菜,谁家的花丝菜切得又细又匀,花色好看,说明这家媳妇心灵手巧,做营生“爽利”,就会受到夸赞,女主人也会感到高兴和自豪。这样,几十份早饭放在小场面上,成了壮观的早饭学习加比赛的交流展示会,加上女人们清脆爽朗的说笑声,形成了村里清晨一道亮丽的风景。

这时,各家早饭已经送齐,各个方向地里的取饭人也回来了。有的装筐挑着,有的装平车推着,向各自负责的地块走去,女人们还要说笑一阵,才怀着满满的成就感陆续回家。

当饭送到地头时,一声吆喝“吃饭了……”那些“受苦人”(我们老家历来把干体力活的成年人称做受苦人,也是十分贴切而形象的)就会放下手里的“捉杖”(农具),笑嘻嘻地围过来。

因为都认识自家的碗和饭罐子,所以拿不错,各自拿上自家的饭菜,圪蹴(蹲)到一旁,或狼吞虎咽,或细细品尝,免不了又说笑着夸谁家的媳妇人长得“喜人”(漂亮),饭菜也做得好,谁家的媳妇人丑又“拉沓”(脏),做的饭菜也不好吃,还编出了顺口溜:“宁喝谁谁媳妇的洗脚水,也不吃谁谁媳妇的烤羊腿”,逗得人们一阵大笑,浑身的劳累感也就减轻了不少,干活的劲头也增加了不少,因为在那物质和精神文化都贫穷的时代,笑话也“解乏”。“饭后一袋烟,赛过活神仙”(指用小布袋装的用烟锅头抽的烟叶或烟絲),稍事歇息,随着领队人员一声吆喝“干哇!”大伙又嬉笑着弯腰“受苦”(干活)去了。

在我们这里,中午饭是不送的,都要回家吃,因为人们早晨很早就下地干活,中午已很累了,回家吃完午饭都得休息一会,叫做“歇晌”,也是为了避开中午最炎热时段。等天气不太热了,才再出地干活,要一直干到太阳落山地里看不太清了才收工回家,一天要干十几个小时,真是“受苦人”啊!

作者简介:

周日清,1944年10月生,山西大同人,1969年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农业经济学专业,高级会计师,山西省财务管理专家,大同矿务局退休。喜欢文学、历史。

本期编辑:陈羽

责任编辑:刘萧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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