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正是繁忙嫌时短，不知不觉地又是一个换届期到了。区上新调来了书记，叫牛正德。这牛正德以前在其他几个区当过几任书记，都说他工作思路清，茬子利，但有一个爱好，就是不管到了什么地方都要换一茬人，主要岗位都安上自己的心腹，爱搞一朝君子一朝臣。

我们见了牛正德，感到他并不像传说的那样不可接近。他对人和和气气，搞工作还是蛮深入实际的，经常亲自下乡了解情况。在换届考察干部时他决定带人到八里坪乡，并事先把考察的内容通知给了尤立忠。

尤立忠在接到通知后，闭口不言区上的通知精神，独自一人马不停蹄地到各村干部家去转了一圈，向村干部们嘱咐了区上领导来时应该怎样说的内容。他的准备工作刚做好，区上的考察组也到了。考查组来了以后，照例是召集乡村干部们开会，先由乡上领导班子成员逐个向大会汇报三年来的任职情况，要求主要说不足的方面，成绩可以一带而过。我汇报在谈成绩时一再申明：成绩是大家干的，我只是起了一个组织作用，至于经济工作方面的失误，应该由我负主要责任。因为我是政府的乡长，历来信奉勇于承担责任是一种美德。

尤立忠的汇报与我恰恰相反，他说八里坪乡近几年之所以干出了令人瞩目的功绩，这一切都是依靠区委正确的决策，主要得力于乡党委正确的领导。至于失误，也有客观原因，主要是他有放任自流的思想，把干部们没有管好。加之现任的政府主要领导年轻，工作经验比较少，在工作中难免有考虑不到的地方，他以后一定在这方面多帮助，搞好传帮带，等等。他的述职，使牛正德听了乐滋滋的不住点头赞许。

我们述职结束后，班子成员们都回避，由村上干部进行评议，然后投票划出好中差的档次，最后是区上领导分头找人谈话。

区上的这一套做法，我事先根本不知道，也无法做什么手脚。从内心来说，我也不想做什么手脚。我如此地被动，怎能和长期预谋的尤立忠相匹配？加之村上的几个干部都是尤立忠提前点名挑来的，他们说话都是一口腔地向尤立忠一边倒，有几个人能向着我的呢？这样的考察我是什么结局啊……

全区的考核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共计有四个乡长被降成了副书记。据信息反馈说，经过详细考察，我的能力太差，任了一届乡长还没有进入角色，在现职务上工作还不成熟。牛正德和区上财政所长的关系特好，他叫所长找我谈话，通知我到十指岭乡去当副书记，而原十指岭乡的副书记袁新却被提到洵湾乡去当书记。牛正德呀，这搞的是什么安排呵！

接到通知后，我悔、我恨！悔的是不该放弃了自己应当行使的职权，只想干几件成器的事情，只顾低头拉车却不辨方向，以致被别人钻了空子，顶掉了我的乡长职务；恨的是尤立忠老谋深算，区上根本察觉不到，却去用这样的人。更使人感到窝囊的是，我好坏也是一个乡长，区上的财政所长不过是掌握着财权，他充其量也就是和我平级的干部，竟也能给我谈职务升降的事！难道，难道现实的权钱交易竟能如此地露骨？

至此，我才真正领会到了“失去的东西才觉得它价值珍贵”这句话的深刻含义。但是，现在才理解，却已经晚了……

【选自长篇小说《变迁》第二十四章：第三次起落】（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任登庚，男，汉族，大专文化程度，共产党员，出生于1960年11月，家住旬阳市白柳镇佛洞村。安康市作家协会会员，旬阳市作家协会会员，旬阳市人文学会会员，旬阳市老促学会会员，在四级调研员岗位上退休。1978年高中毕业后，历任代理教师、大队会计、信用社信贷员。1984年任副乡长，从此在乡镇历任乡长、党委书记、人大主席，期间参加党校在职函授学习两年，离职在党校学习一年，在职参加《清明》《希望》小说函授学习两年。回县级单位工作后，历任正科级纪检组长、副局长、四级调研员。平时爱好文学，公开出版三部书，代表作有长篇小说《变迁》。

本期编辑：刘萧娇

责任编辑：肖海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