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今日瞭望网!

今日瞭望网
长篇小说《变迁》连载之第三十章:《归宿》(二) 文/任登庚
author:任登庚   2025-05-09   click:7579

(二)

一转眼,我在县直单位工作的几年时间就过去了。组织部鉴于我已经到了退居二线的年龄,就找我谈了话。我当晚就在电话上把情况向铁锤子说了个仔细,铁锤子在第二天一早就开着他的私车来,要把我和学源一同接回老家去散心。并和我相约,要在田家坪认真地做好规划,搞旅游开发。

我们在回家之前去看了孙成。我先向他问了好,接着便说我要把我们这一代同事人的经历作以整理,作为一个历史记录和回放的见证。他神情虽然有些不高兴,但嘴上却说:“这是好事。我以前听别人说过这话,拦挡过你尽量不要搞,那只是个人的建议……”我们又互道了一会儿对往昔的思念之情,然后就向他别过,在临走时他把我们直送上车……

我回到老家自然是住在三哥家里。三哥现在已经不在“老庄子”住了,他在前两年就买下了学校的房产,并把校园地、柴山、操场和其他一切附属物一并租赁过来,现在是田家坪院子居住面积最宽余的户。这些情况我以前只是在电话里听他说,但一直没有回家看过。

原来,田家坪村由于多年以来搞政策宣传,人们实行计划生育都成了自觉行动,现在已经见到了很大的效果。人口逐年不断地减少,几百人的村庄每年只出生一、两个孩子,学校也没法再办下去了。这看起来对于孩子们上学有些不方便,但我们院子的人谁也没有说这些不好,正像田自弟说的那样:“现在我们田家院的娃子少了,生活好了,人口素质提高了。”前两年乡上已经把我们村上的学校并到了中心小学,在拍卖校产时,三哥把学校的一摊子全部买了过来。他现在已经是近六十岁的人,两个孩子常年在外,老两口住在这么大一院子房里感到空落落的。他一再给我说:“你现在已经退居二线了,媳妇也办了退养手续,可以不在单位上班了,应该把老娘接回来,仍旧住在老家。咱们今世是弟兄,来世我还能给你当哥?现在弟兄之间团聚几年,也图个后半辈子舒心……”他的理由很简单:树高千丈,叶落归根。他说叫我回来以后,就住在原来学校北边做教师宿舍的房子里,因为那幢房子和我有缘,我在二十多岁当代理教师时就住在那间房的楼上。

如果按照三哥那样安排,我就不用操心早上按时上班了,也不用一天有事没事地必须要坐够八个小时,说话时再也不用像在单位那样地字斟句酌,可以无拘无束地生活,仍旧把自己融入到生养我的家乡,还原我人生的本来面目了。这虽然是好事,但我一时还拿不定主意。我毕竟几十年没有过正式的农民生活了,一下子回来还是有些不习惯,所以就一直没有给三哥回答一个决断的话。虽然如此,我对他还是感激的。

我感激三哥,是因为他为我合计了一条很合适的退路。现在,我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儿子学源已经参加了县人事局的招考并被正式录取,马上要被分配到乡镇去工作。他现在的条件很好,与我年轻时是不可相比的。我开始到乡政府工作时,区上都很少有知心的熟人,更不用说县上了。那时到县上办事情,丢面子的事搞过多次,寻不着门也是常事,遭人的白眼更是家常便饭,就连接待会议的服务员见我年纪轻轻,穿戴不像干部的样子,长相没有干部的派头,竟然对我盘问来盘问去的,开会时不让签到,连住宿都不给安排。而现在,县上大部分单位的领导是基层上来的,他们知道乡镇的苦楚,对乡镇干部也亲热,学源他们办事肯定不会再像我年轻时那样地受一些洋罪了。再说,现在用人也讲究公开,乡镇的领导们办事都注重的是程序,组织上会带好我的孩子,可以说,单位是迎逢年轻人成长的内力。在外力方面,杨梅已经在单位工作了多年,现在大小还挂了一个职衔;我三哥的孩子也在一家大公司里上班,这些以后都会给我的学源提供关系服务的。更值得一提是,我的两个挑担现在真是春风得意,三挑担办了一个建筑公司,四挑担也办了一个集购销和运输为一体的大公司,他俩现在已成了洵河县的名人,各人手上都有了几千万元的资产。学源从学校还没有毕业,他们就向我说过多次:娃子将来创业需要钱,他们一人愿意拿出五十万元来作以无偿的资助,如果不够了还可以再给帮忙贷款,这无疑是孩子以后在社会打拼的坚强后盾。孩子有这样的后盾倒使我放下了最大的一桩心事,因为在任何社会,你就是有天大的本事,没有人给你搭起平台,或者手上没有资金,说话总是苍白无力的。我不担心儿子没有能力打拼,只担心没有人给他平台,干事情没有后台支持。现在的青年人处事,并不像我们有时想象的那样孩子气,他们说话、办事都能照顾到方方面面,学源这次叫我把他带着回到老家来,就是要与出生地再加深一下感情的,他说以后如果没有什么大的事情,也不可能经常回来。这孩子,想问题倒还是蛮周到的……

我立在三哥的房前,眺望着四周的莲花山峦:这些山比以前绿了,树也比以前密得多了,那是由于近几年很少砍伐的缘故。现在,人们盖的房都是砖混结构,很少再用木料。家家户户都建了沼气池,做饭也很少用柴。如果缺了家具,只需从兜里掏出手机,“喂……”地一下,家具店很快就会送货上门,谁还会费心巴力地上山去砍树,哪一家还去受尽麻烦地做那些用斧头剁成的家具呢……社会的不断发展,居住条件的不断改观,把树砍了自己不用,又没人买,谁还去砍它干什么?我们这四周的山上,人们常年都不去光顾一回,它再不把树长好,又向谁能讲得过这个道理?

还有这些土地。当时在联产到劳的时候,那些比较奸猾人得的差地多,工分多,粮食分得多,占了便宜。老好人得的好地多,工分少,粮食分得少,吃了亏。这占便宜和吃亏就造成了不公平,造成了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引起了社会的不和谐;在土地大包干的时候,老好人相对来说占的好地比较多一点,再次出现了不公平现象,又引发了奸猾人的心理不平衡。这种现象普遍存在于农村,如果任从长期发展下去,那在社会上当然就会出现越来越多的负面效应。可好的是,我们的党和政府高瞻远瞩,洞察一切,及时调整了社会上的这些不公平现象,制定了退耕还林和粮食直补政策。退耕还林政策就是把差一些的土地栽成树,国家给补助粮食和现金,粮食直补是按照土地亩数来计算补助化肥和籽种钱。这些政策的落实使占差地的人自然就多得到了优惠,他们的心理自然也得到了平衡,这样就使社会越来越和谐了。我们国家建设和谐社会的设想,正是运用科学的发展观,及时发现社会上诸如土地一类的各种问题,迅速消除生产力和生产关系当中各种不相适应的矛盾萌芽,在各个行业中不断调整,才使得农村人在这科学的发展和建设中尽得沾恩。我们田家院子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各户解决了自己的温饱问题以后,现在很多劳力到外面打工挣钱去了。人们把自己名下的土地交给几个庄稼把式又“统一”起来,使他们在大部分地里栽桑树、务烤烟 、种黄姜,少部分地里种着大棚菜和庄稼,真正搞起了规模性的经营,让出土地的人就在转包的地内收一点土地流转费用钱。使人难以想象的是,我们在上世纪的八、九十年代逼着农民种烟,农民总是亏本,因而一直和干部们闹对台,不愿意种;而现在种烤烟是政府扶持化肥、籽种、烟炉,烟农争着和烟草局套种购合同。没有定上计划的农民就是想种烟人家还不收,面对这些基层干部们也没有办法,因为烟草部门是企业性质,他们的收购、生产和销售都是按计划行事。但一部分农民却不管这些,怨气只能对着与自己经常接触的人,他们转过来埋怨起了基层的干部。说干部们在逼着农民做亏本的事情时是阎王,在农民急切需要帮助赢利的时候却当起了缩头乌龟。唉——,我们的农民呐!唉——,我们那些两头难的基层干部哟……

想想这些真是富有戏剧性:我们这一代干部在二十多年以前想尽了办法,费了无穷的精力才把农业社的土地分到各户,现在大家又把它自动地集中了起来。据报纸上介绍,目前不单是我们这一处在搞,其他地方比这里发展的还要迅速。啊啊,土地啊!在农业合作化时把分散的土地收归于大集体,八十年代重新把它分到各户,现在又开始往一块集中,这正应了《三国演义》里面所说的“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断言。这一次次变革并不是简单地分分合合的重复,而是运用否定之否定原理使土地发挥了更高一级的作用。不过,前两次是政策行为,这一次却是农民的自觉行动。这每一次的自我否定,都是由我们党和政府执掌着方向,顺应着社会变革的潮流,把社会的发展向前推进了一大步。我们田家院子也正是在这不断变革潮流的冲击中,人们的生活才日渐地富裕起来,面貌不断地有了新的改观。

我望着田家坪院子。如今的院子也不是原来的式样了,这几年由于政策性的扶贫迁移,很多田姓的人已经搬到河边去,他们原来的房就卖给了后面三组的人来居住。这样,住家户不断地掺入,就使院子扩大了好几倍,姓氏也多了起来,院子的人员由于改变了原来的结构,他们对于老辈们留下来的祖业也不是多么地心疼。原来那几个老四合院子已经全部被拆除,一条水泥路从中间径直穿过,人们把楼房盖在了公路的两边,形成了一条不小的街道。家家门前挂着那一串串黄亮亮的包谷穗子,间或有几家在外打工办公司的人发了财,门前停着黑亮的小轿车,这更加点缀出了一条亮丽的街景。田家院子现在再也不存在东头、中院、西头那些挤得密密麻麻的房子了,人们已经抛弃了先祖们遗留的很多东西,正在按照自己的意图建设着家园,他们一个个信心百倍,要比上代人把家乡建设得更好……

我们有这样的山,这样大的农家院子,就是无穷的财富。我曾经和铁锤子合计过要如何建设好家乡的问题,他这次引着老板从山西到此就是看我们这里的地方来了。他们说县上规划的旅游线从我们这里路过,把当地的好景点没有开发,不完美。我和他们引着村干部们前前后后地看了几天,最后决定要在村上开发旅游区。根据计划,要在学校后面“美女”的两个“膝盖”上架两条索道,这样能与对面的“椅子山”连接起来,再翻过椅子山后边的“灯盏窝”,在那里建一个集打靶、高尔夫球场、旱冰场和森林公园为一体的游玩区,然后把索道直牵上对面最高的殿嘴山,在殿嘴山上建一个观景台,那才真叫“一览众山小”!眼底那一个个自成一体而排列有序的小山头,真的形如盛开的莲花瓣,尽收眼底!在院子附近投资一些钱把三清殿、观音庙、罗师庙、壁山神庙这几个古建筑翻新扩大,把土地庙梁、尖角沟、洞沟、麻梨沟、木耳沟这几个青山绿水的地方开发成自然风景区,把田家坪院子全部恢复成瓦房建筑,保持古朴老院子的原貌。这样,我们田家坪这个全县两条旅游线的中心点就名副其实了!游客们来在这里,要看古朴建筑时不用跑路,要尽自己的心烧香许愿路也不远。要逛风景区,随便在场子上溜达,在林子里钻,坐缆车,看你怎么开心!心情烦躁了游个三五天的也会高兴起来,心情畅快了逛个十天半个月,说不定连老家是什么样子都会忘记了呢!游客们在游玩累了之后可以吃在农家乐,住在招待所。

我们和铁锤子在开始规划时对于田家院子的旅游开发区生活招待就十分用心,为了保证游客的身心健康,一概从环保着手。用的方面,全部使用本地的实木家具,刷上本县生产的省级名牌“明文油厂”的桐油,油光铮亮,保留木质原色原纹。这样,闻起来无怪味,看起来舒心,还能感受到古老家具的风味;在吃的方面,给田家坪院子种蔬菜的地每亩补助五十斤大米,叫农户在地里全部使用农家肥,管理时也不用农药,一概用中草药防虫。从内到外的饭菜,一概使用“庆丰公司”的小磨香油。这小磨香油是选用纯种芝麻经过十几道手工加工而成,色如啤酒,香沁脑腑,也是馈赠亲友的佳品;在喝的方面,与“羊山清泉”的赵总经理联系,常年给田家院子的农家乐供应大桶矿泉水。这羊山清泉的厂址就在阳山脚下,水源是大山石缝里面的一股清凉泉水,既无污染,喝起来又爽口,现在产品已经销往全国。他们供应给我们的货近,少运费,价钱当然会很便宜;对于游客的饮酒需求直接与“薏仁酒厂”联系,叫他们常年送来批发价的薏仁酒。这酒厂的张总经理是一个很有魄力的企业家,他的酒厂我去看过,酒窖都是用百年以上水泉底的泥巴和着香蕉、苹果、牛肉筑成的,从源头上保证了质量。做出的薏仁酒集保健、浓香可口为一体,喝过后不上头,回味无穷。由于薏仁酒是仿“茅台酒”味,现在已经成了全省的名牌产品,各大宾馆的顾客已经到了非薏仁酒不喝的地步,来田家院子的游客当然会对这酒更加青睐。我们设想的这一切,真正要办成也没有多么大的难度,因为旅游区不但有铁锤子吸取的外来资金,而且还有云沃公司这个坚强的后盾。云沃公司是一家中外合资型企业,资金雄厚,信誉度高。公司的李董事长不但能办实事,而且在观察事业的发展中目光高远,果断敢为,他对旅游事业也很热心,已经定出了与我们合作的方案。有这样的伙伴支持,我们何愁大事不成?

铁锤子引着老板看遍了周围的山水,在作了初步规划以后,预备投资一千万元作为启动资金。他们几个人商量,叫我找人详细设计并负责工程的实施。并说我在旅游局工作,搞这事正好专业对口,在当地找一个好帮手就能开工。

这样的安排好,正能符合城乡经济一体化的大政策要求。城乡经济一体化并不是要求农村人都挤到城市去住,而是要消灭城乡之间的差别,使农村在工作上、生活上、思想意识和接受教育方面都能和城市接轨。我们这样搞,看起来思想认识有些狭隘,但是从事实上更能加快田家院子融入城镇的步伐。田家院子达到了城乡经济一体化的标准,也能起到辐射的作用,带动山区的农村尽快地富裕起来。刚好我也正在干事情的年龄,也想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再为家乡做一点贡献,至于帮手,那当然是非田德远莫属。因为我这个叔父,尽管人生坎坷,但协调能力在我们田家院子还是没有人能和他并肩的,加之他本身干事业尽心,与我配合算得上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虽然年纪大一点,但人家身体还好,我再叫田自久给他帮帮忙,跑一些闲路,办这件事情对他来说,问题也不是多么大……

我正一个人在沉思着,只见田自贵弓着腰从后面的山梁上向我走来。他那黑白相杂的头发乱蓬蓬地披在头上,使人联想到春天才发芽时就枯死的羊胡子草;他的两眼混浊无光,在看我时似乎含有一点胆怯的神色;他上身穿着黑衣,两个肩上补着很显眼的蓝补巴,腰上缠着白孝布,由于勒得过紧,把背上衣服耸得老高,好像里面加了一个硬物;缠在两腿上的白裹脚布已经成了黄土的颜色,显然是好长时间没有洗过。他来到我跟前,伸出双手,招呼道:

“老弟,你回来了。”

我捏着这双手,心里有些发酸:这是什么手呀!指头像从水泥板中砸出的粗钢筋,歪来扭去的,骨节像缠着绳子一类的东西,一节一个疙瘩;手掌的厚肉皮炸开了一个个裂缝,摸起来就像花栗树皮。我知道他很辛苦,但还是没话找话地说:

“自贵哥,你好!”

“好个屁。唉——!”

“你从哪里来的?”我疑惑地问。

“刚去给我爸上坟。我每年都要在他老人家离世的日子,哪怕是借钱也要去烧几张纸。”

按说,他这么大的年纪去烧纸,儿孙们是应该跟着照管的,但我不便再深问。我知道,他养了四个儿子,虽是多子,但算不上多福,几十年来都是在盖房——分家——盖房的劳苦中度过的。他向我说,房盖好后,三个大儿子相继分出去了,老两口就跟上小儿子过。前几年老大已经搬到河边去住,就把他老伴接去养活,屋里只留下了他还跟着小儿子。去年小儿子说一个人养活他吃了亏,就请宗族人当面说清,弟兄三人共同养活他。

“唉——,世道变了!几个儿子只顾挣钱,一人养了一个娃就再也不愿意要了。他们把我轮流养活,一人一月……”

轮着转?农村在五十年代安排上级干部吃派饭时是这样办的;无独有偶,现在农户几家共养一条牛也是采用的这种办法。这田自贵像谁呢?像五十年代的干部?还是像现时的耕牛?

既然境况不如意,我就尽量不去戳他的疼处,只是撇开话题,和他扯了一些做庄稼该上哪些肥料的事。好长时间,他才说要回去,在走时招呼我到他屋里去坐一会儿。我一笑算是做了回答,我该到谁家去?

他走了,我没留他,也不好留他。我只能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发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爸,外面冷,回屋里去吧。”不知什么时候,儿子学源来到了我的背后。

“不冷。我喜欢看老家的山,你先回去。”我回答。

学源没走,他立在我身边,和我扯着一些家务和初到单位里工作的事,“……爸,三爸说叫您回来住,您拿定主意了么?”

“这事还要给你奶奶说,叫她决断。”

“……”

“……”

“您二十多岁从一个普通的农村青年干起,从老家出去在外干了几十年,也不容易。您说,基层工作到底有什么秘诀没有?”

“没有。只是要记住干啥像啥,务啥成啥就行了!”

“您经常说这句话。究竟怎样叫‘像啥’,咋样叫‘成啥’呢?”学源开始追根问底了。

这样的追问倒引发了我的谈兴:“干啥像啥就是当农民就要像农民的样子,干部就要有干部的姿态。干部既不能在农民面前摆架子,也不能把自己混同于一个普通的农民,这些包括说话、穿着都要注意。尤其是现在,各行业都有自己的语言,规范的衣着,这不是做作,是为了便利工作,你不可能缠着大布裹脚站到讲台上给孩子们讲课吧?”

学源被我惹笑了。

“在单位工作也一样,你是一般干部,就不要站在领导角度上去说话,你是领导,就要与一般干部打成一片,但你不能把自己混同于一般干部。如果是一个副职,就是要干好自己的分管工作,为正职提供决策的依据,做到不贪权,不越权,不揽权。当正职的学问太深了,我一时也讲不透。不过这也不是你近期应该研究的问题……”

“那务啥成啥,说起来大道理都懂。像我们在乡镇工作,究竟能务成啥呢?”

“务啥成啥,不是一定要你办多大的事,关键是每上手办一件事情,都要把它办成,办好!”

“那咋样才能办成?咋样才能办好呢?”

“办成,就是在量力而行的前提下,办事要下最大的决心,尽最大的努力,运用一切力量去办,这就叫办成。办事情达到上级满意,群众满意,自己放心,这就办好了!这个‘成’和‘好’,不是指事情的圆满,而是你的努力过程。有时你正办一件事当中被调走了,只要你以前在这件事情上作了努力,也算把前一阶段办成了!”

“您几十年来也在工作中办了一些各方面都满意的事,您办事在初始时把决心下到了啥程度呢?”

“娃子,”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干工作真正是困难重重。在每办一件比较大一点的事情时,就抱住一条信念:我这一生,哪怕就把这一件事情办成,也不枉为人一世了。有了这个信念,办法也来了,困难也就不在话下了!”

儿子不言语了,他立在那里,凝神沉思,似乎在领会,又像是在分析。此情此景,使我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多前的那一幕:我当代理教师被解聘回家前的那一晚,我几乎要绝望了,立在这里正悲观地沉思着今后向何处去的时候,父亲来了。他和我就在这个地方,也像我现在和学源这样地立着,他说,我听;现在,父亲早已经作古,我已为人之父。儿子刚好是我那时的年龄,马上就要进入单位工作了,我们父子二人仍然在这个地方,我给他嘱咐着,他在思考。这时过几十年的场景竟然是如此的相似,父亲和我都在这里为自己的儿子做着简单的“培训”!不过所区别的是父亲那时万般无奈,在那天晚上只能说一些面对现实的话,给我做着下岗前的培训;而我现在却是给儿子做着上岗前的培训,鼓励儿子“海阔从鱼跃,天高任鸟飞。”这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两次都是父亲给儿子做培训,真可谓是时也,事竟迁也,我无论如何也寻不出合适的语言来概括这些!想想人生岁月,竟是如此地短暂易过,再过二十年,我……

我现在唯有着羡慕的,就是孩子们生活在这样好的年代。儿子,是我生命的延续,现在正要从事的工作又是我未竟的事业,我衷心地祝愿他们这一代在以后漫长的人生中,比我们这一代人所起得作用更大,比我们生活的更好。

是的,后辈的生活一定会比我们更好,也应该比我们更好,而且还会越来越好!这既是我们当长辈的希望,也是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

选自长篇小说《变迁》第三十章:归宿】(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1-2306301A35YJ.jpg

任登庚,男,汉族,大专文化程度,共产党员,出生于1960年11月,家住旬阳市白柳镇佛洞村。安康市作家协会会员,旬阳市作家协会会员,旬阳市人文学会会员,旬阳市老促学会会员,在四级调研员岗位上退休。1978年高中毕业后,历任代理教师、大队会计、信用社信贷员。1984年任副乡长,从此在乡镇历任乡长、党委书记、人大主席,期间参加党校在职函授学习两年,离职在党校学习一年,在职参加《清明》《希望》小说函授学习两年。回县级单位工作后,历任正科级纪检组长、副局长、四级调研员。平时爱好文学,公开出版三部书,代表作有长篇小说《变迁》。

本期编辑:陈羽

责任编辑:肖海娟

投稿

免责声明:本站部分图文、视频、音频等资料来自互联网,如果您发现本网站上有侵犯您的合法权益的内容,请联系我们,本网站将立即予以删除! 版权所有 © 今日瞭望网(www.jrlw.net)  ICP备案/许可证号:陕ICP备2023000076号

人物专访问,发稿宣传:198915253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