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八月初九是父亲82岁生日。两周前，我打电话给远在西咸新区打工的三弟，“今年弟媳妇儿胳膊疼，住院治疗刚出院，我哒(我们这里农村把父亲叫哒)的生日，你们就不用操办了，我把我哒接到县城，找个小餐馆，叫上一桌菜，亲戚朋友聚一下就行了。”三弟说:“你不用管，在县城安排饭菜，我哒肯定不去，初七我们就回来了，买些莱，在屋里做算了。”我只好听从三弟安排。

初七下午，我到蛋糕店订了生日蛋糕，初八中午和从北京回来的侄子一同打出租车回家。到家后，看到父亲在二楼屋椽底挂包谷穗子(晾晒刚掰的玉米)，我说:“你慢点儿，返上返下多危险呀。”父亲说:“你们先进屋坐，还有两笼子，挂完来给你们泡茶”。挂完包谷，父亲忙着为我们烧水泡茶，又取出些糕点让我们吃，嘴上还唠叨，“下雨么，你们回来干嘛，现在生活好了，天天都在过生日，非要这雨天回来。”我说:“明天你的几个女子女婿和外㽒可能要来，我们若不回来，人家还说干个工作有啥了不起，大人都不要了。”，侄子也跟上说了些打圆场的话。

下午吃过饭，父亲提着笼子到菜园子去摘菜，我说:“下雨呢，你就不要去了，我们等会儿去摘。”父亲说:“不行，你们去摘会把我刚栽的大蒜、点的萝卜踩坏的。”我们只好看着他老人家戴着草帽、提着笼子去园子摘菜。摘菜回来，又忙着到厨房炒栗子、炒花生，炒熟后端到堂屋，让我们吃，他又去为我们收拾床铺，换掉旧床单、被罩，铺上新的。我们劝他休息，他不听，直到九点多才忙完。“明天早上把衣服、鞋子都换了，穿上新的，免得亲戚来了说你穿得破破烂烂。”我直截了当说，父亲回答:“农民么，整天和土地打交道，穿那么新干嘛，他们要笑话让笑话去。”我知道父亲的脾气，没再多说。

八月初九早上，父亲早早起床，把屋里屋外打扫了一番，又将几个电壶的水烧开灌满，等我们起床，他又在拾掇柴火。我见他还穿着昨天干活穿的衣服和鞋子，便让他换下。之后他又去喂鸡、收捡摆放零乱的农具。我见他一刻也忙个不停，心里想:他不干活一定心里发慌。

约八、九点钟，亲戚们陆续来为父亲祝寿，父亲忙着取出月饼、牛奶、板栗、香焦、香烟等，递到每个人手上，还要叮嘱，“这是娃们昨天买的，没过期，快点吃。”自己坐在一边，嘴上还不停的唠叨，“下雨么，跑着干嘛”，“买那些东西一定花了不少钱”“过个生日害得你们都不安宁”等，我们没过多回答，只顾相互寒喧闲谝。早饭过后，几个爱下象棋的下棋，爱挖坑的玩牌，我们便和父亲坐在一边聊天，什么俄乌战争，什么杭州亚运会，什么反腐败，什么退林还耕等。父亲时不时也插上几句，“俄罗斯和乌克兰打仗主要是美国在使坏”，“国家又号召农民种粮食，是害怕发生战争，人们没啥吃”，“日本把污水排到海里，鱼就不能吃了”，“县上让我们栽拐枣、种药材是为了我们能增加收入”，我还有些惊奇，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还这么关心政治，真应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那句话。“我天天都要看新闻联播，了解国家大事。”父亲说，我们便哈哈大笑起来。

在几个妹子和弟媳的忙碌下，几桌菜做好了，我们忙着搬桌凳，摆碗筷，端凉菜。三弟取来西凤酒，大家都要求喝点自产酒，父亲说:“我们前几年烧的拐枣酒挺好的，热一下喝几杯暖暖身子也好。”侄子就去热酒。父亲要和几个小孩坐在一桌，我们反复劝说，才坐在成人一桌上来。我让侄女把生日蛋糕取来。蛋糕放在桌上，父亲又唠叨起来，“花钱买这干啥，这都是鸡蛋做的，屋里有鸡蛋，煮几个比这还好。”我把切开的蛋糕递给父亲，让他敢快吃(一吃就不多说闲话了)。热菜端上桌，我们开始敬酒，无论怎么说，父亲都一句话‘我不喝酒’拒绝了，我们只好和客人喝起来。

吃完饭，亲戚们都准备回家，父亲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板栗、银杏果仁、寿桃，每人一袋，递到手上，重孙辈份的每人还给一百元钱，反复叮嘱:路滑，慢点；明年不要来了等，目送亲戚远去。

母亲去逝早，父亲一直跟三弟一块生活，三弟为了一家生计，不得不带着弟媳外出打工，父亲常常一个人在家，种些地，栽点菜，喂些鸡，过着自做自吃的生活。如今已八十二岁高龄，但身体硬朗，思维敏捷，谈笑风生。记得今年端午节我回家陪父亲过节，闲聊中父亲对我说:“今年突然觉得不行了，耳朵也背了，饭量也减了，早上还不想起床……”。我回答:“年龄大了，这些都很正常，以后少干点儿活，多坐下休息。”这些话他老人家能听进去吗？

愿我的父亲身体健康，万寿无疆；祝天下所有父母幸福安康，长命百岁。

作者简介：

向维录，陕西旬阳人，中共党员，高级教师。1983年7月安康师范学校毕业后一直从事教育工作，先后担任语文教研员、初中教导主任、九年制学校校长、中心学校党支部书记兼校长。工作踏实肯干，任劳任怨，先后被表彰为安康市优秀教师、旬阳县劳动模范、教育系统优秀共产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