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馒头，老面——馒头！”随着一声声喇叭循环播放的吆喝叫卖声由远及近地传起，一辆农用三轮车驼着被白色布块遮盖着的老面馒头突突突突，慢腾腾地从我家门前驶过。

 “爸，我要吃老面馒头！”儿子未等我允诺便迫不及待地拿着自己存下的零用钱冲出家门。

 “馒兜，劳面——馒兜！”邻家的孩子们手里拿着零钱，学叫着发音极不标准的吆喝声，兴奋地从四面八方跑向三轮车。

  我第一次听到老面馒头的吆喝声的时候就感觉这个吆喝声很特别，别有一番韵味。

   这个吆喝声用的不知是哪个地方的方言。

  “馒”字发的是拼音里的第一声，“头”字念成了“兜”了。这个“dou”音被稍微地拖长了一点并且往下滑去，像拉长的轻声“兜”音。“老”字被念成了第二声，成了“劳”了，“面”字被念成了三声中的下降部分的音了，当念完“老面”后，仿佛一个口吃的人突然被自己的口吃给噎住了一样，也仿佛一个人在积蓄力量来一次更大的声音的爆发，在卡顿之后，忽然响亮地憋出了最后两个字“馒兜”！

   我走过安康好几个地方，发现卖老面馒头的人喇叭里放的吆喝声都是这种腔调，这种特殊的统一吆喝声是不是一种品牌的象征？

   这种特殊的吆喝声使老面馒头具有了特别之处，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他们便试着买几个“劳面馒兜”来尝尝，这一尝便上了瘾，于是他们就变成老面馒头的常客了。这种吆喝声也会吸引到孩子们，他们有时会跟在卖馒头的三轮车的后面学着吆喝起来。有时，孩子们甚至会在卖老面馒头的人没来的时候在村中学着吆喝起来，这无疑中给老面馒头做了宣传了，这也许是老面馒头特殊的吆喝声的一个小目的吧？

   对于日日经过村里的老面馒头，我还是挺喜欢的。我每次都会和儿子一起分享儿子买回来的不同口味的老面馒头。无论是饥还是饱，我喜欢慢慢地用手撕着吃，慢慢地品尝着这似曾相识的味道……

   馒头，是我最熟悉不过的食品了，无论是儿时的记忆，还是现在在单位里的每日早餐，我都吃过很多很多。在物质极度丰富泛滥、美食满天飞的年代，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馒头，根本没有引起人的食欲的魅力，我们有时见了馒头，甚至会失去了胃口。但对于日日穿梭在村中的老面馒头，我不但不觉得它乏味，相反，我觉得它挺好吃的。

   说来惭愧，最初听到“老面馒头”这个词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它是什么馒头，不知道老面为何意。总以为老面馒头是用农家自产的天然小麦磨成面粉所做的馒头。后来通过查询网络和请教别人我才知道老面馒头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我们小时候在老家蒸的馒头就是老面馒头。

   记得那时候每到过年，母亲总会蒸上几锅白白胖胖蓬松可口的馒头给我们解馋。

  在蒸馒头之前，母亲总会从案板上的某个角落里取出一只装有小麦面粉的小碗，扒开面粉，取出一个硬邦邦的里面有细小蜂窝孔的小硬“生馒头”，用菜刀背敲成小块，然后用温水泡在碗里。等过上差不多一天的时间，“小硬馒头”碎块便被泡软泡化了，再用手将还没完全被泡化的小颗粒捏碎，搅拌均匀，使它最终形成糊糊状态。然后将这些“生馒头”糊糊倒进小半盆提前加水加小麦面粉搅拌成浆糊状的水面中搅拌均匀，上面再蒙上一块干净的白布，然后将面盆放在温热的灶头或铁锅中慢慢发酵。

   经过多半天的发酵等待，一小半盆面粉糊糊便会发酵膨胀至一满盆的粘稠面团。将筷子插进膨胀的面团中向上挑起，如果筷子能拉出非常结实的粘稠布片状面筋的时候，说明这些面粉已经发酵好了。然后再和上干面粉，用双手揉搓踩匀，再揉搓成长条状，等份切成面团疙瘩，再做成想要的形状后便可放在竹制的“蒸馍耙耙”上，然后在锅中添加适量的水，最后盖上锅盖，再用湿抹布将锅盖四周围住（防止漏气），最后在灶膛里加火，馒头便可开蒸了！

   等过上半个小时后，随着白色水蒸气的飘逸飞腾，馒头的香气便弥漫在厨房之间。揭开锅盖便可看见云蒸雾绕之间的白白胖胖的馒头了。嘴馋的我们赶紧用筷子插出一个馒头，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烫得我们张开嘴直向外哈气，口中白气呼呼直冒。

   那时缺衣少食，我们这些正在长身体的小孩经常处于饥饿状态，嘴是最馋的。每当母亲敲碎“小硬馒头”准备蒸馒头时，我总会缠着母亲要吃一小碎块。母亲说：这是酵子，生的，不能吃。这是蒸馍馍用的引子，有了这东西，馍馍才能蒸得软，蒸得熟，才好吃。

   早年，农村蒸馒头用的发酵的东西就是这种酵子。每次蒸馒头时，总要将已经发好踩好的面团切下一小块，揉成一个小圆团，放进麦面中保存下来，等下次蒸馒头时再拿出来当发酵原料用。这个被留下来的“生硬小馒头”其实就是人们所说的老面了，有些地方也叫面起子。用传统的酵子面团（酵母）发面做出来的馒头就是所谓的“老面馒头”了。

   有时候觉得挺可笑的，我们再熟悉不过的用酵子面团发酵的“馍馍”，一旦被冠以“老面馒头”这个称谓的时候，我们竟认不出它来。

   随着时代的进步，农村开始出现了纯化学物质的化学膨松剂——“发酵粉”。由于发酵粉简单好用，不像老面酵子蒸馒头这么费时、技术难以掌控，老面酵子逐渐退出了历史的舞台，人们开始广泛使用发酵粉来蒸馒头了。

   但发酵粉毕竟是纯化学物质，它没有老面酵子中的天然发酵菌发出来的馒头口感好。而发酵粉中所含的明矾、泡打粉等物质都含有铝。铝与老年性痴呆症有密切关系，同时也减退记忆力和抑制免疫功能，阻碍神经传导，而且铝从人体内排出速度很慢，对人体的健康有一定的影响。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逐渐吃腻了用发酵粉发酵的馒头，开始怀念用酵子发酵的馒头的口味了，于是老面馒头便逐渐又被人们喜爱起来。于是商贩便以“老面馒头味鲜好吃、劲道有嚼头更有营养”为噱头，大肆宣扬起老面馒头来。

   老面馒头口感虽然比发酵粉馒头口感好，但它也有它自己的不足之处。

   老面酵子在发酵的过程中，空气中的野生酵母和各种杂菌会进入面团和老面酵子中的酵母菌共同作用而发酵，这个过程会产生一些乳酸菌，如果发面时间没有把握好，面团会带有明显的酸味，蒸出的馒头有酸酸的感觉，严重影响馒头的口味。

   为了减少酸味，人们会在发好的面团中加入小苏打或食用碱来中和酸味。而杂菌的代谢产物和加入的小苏打、食用碱可能会引入有害成分或破坏营养成分，且食用过量的食用碱对人的身体也有一定的不良影响。而面团中的杂菌对人的身体也有一定的危害。

   一些商家由于对老面酵子存储不当或在发面过程中卫生做的不好，所用的老面或已发好的面团中便会含有大量致癌霉菌毒素。由于“老面”暴露在空气中，给霉菌、大肠杆菌等致病菌提供了大量繁殖生长的“温床”，这些菌体分泌出毒素，会直接危害到人体健康。

   老面馒头好吃，也是我们的儿时的一个美好的记忆，我们最好自己亲手做卫生健康的老面馒头，妥善保存我们的老面酵子，使之远离各种霉菌，做出我们儿时记忆中的“农村馒头”，吃出我们儿时的情结和韵味，去好好品味我们逝去的烟云岁月……

   唐赳落笔于2019年元月13日21点45分于安康高新区二档村 

   来源：唐赳文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