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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变迁》连载之第八章:联产到劳的时候(六) 文/任登庚
author:任登庚   2024-11-14   click:1674

(六)

一位小说家在形容那些和领导打得火热而得势的人时,发着感慨写道:“你要看他们有多么的厉害,就看看老虎身边的狐狸有多么大的威风……”我当时看了这样的描写,还认为这话说得有些言过其实,心里相当反感。但是,生活却是这样地爱和人开玩笑,我那时认为牛马不相及的事,现在却在实践当中得到了认可,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扮演了狐狸的角色。

自从那天在田德声的丧事上陪公社两位领导喝过酒之后,明眼的人都看到,辛国余对我的赏识程度显然是超过了宋成玉的。一般层次的人私下里议论:田自智以后肯定要顶替宋成玉的角色,说不定很快!稍高层次的人则认为不然,他们分析:田自智绝对是辛国余培养的以后当半脱产的苗子,说不定时间也不是多么长。田德教对前面两种说法都作了否定,他在田忠良请客的桌上当众“宣布”道:

“自智那娃子头大肩宽,两耳垂轮,双目发光,是个贵人相。前途不可限量,将来一定是国家的正式干部!”

我当时也在场,被他说得很不好意思。但鉴于他也没有什么恶意,也就笑着顶他道:“德教叔,你一天胡编一些相术用到我的身上了!你也不是公社的领导,乱给我安排一些啥职务呢?”

田忠良鉴于我是他的亲门子晚辈,当时就拦挡起来:“德教,你在说梦话呢!现在国家干部都要大中专学生,自智毕业回来又考了一回中专没考上,更不用说考大学了,你说这话不是在笑话他?”

田德教很神秘地回答道:“笑话他?哼,忠良叔,我说这话你还不信?自智是自己谦虚嘛,你看不到?钟耀为了给田自平结婚受处分以后,公社文书的位子一直空着,这是给谁留的?”

“我又不是公社领导,知道给谁留的?”田忠良不高兴地反问起了他。

“给自智的!我如果把这事情看不准,你以后来抠我的眼睛……”田德教蛮有把握地说。

在场的人都纷纷点头,认为田德教说得有理。当时把我整的哭也哭不得,小也晓不得。唉,这些人,叫我咋说好呢……

田德教根据自己的猜想,走到一处说到一处,虽然这些不成其为事实,但在一般人的眼里,田自智好似已经真的成了公社干部。他们相互之间做着推理:既然是公社干部,逢年过节回家,肯定会有人去玩。再往深处想,一个到公社干部家里去玩的人绝对是有面子的人,有面子的人到家就要炒菜喝酒地招待,招待喝酒没有陪客怎么能行?今天一桌子,明天一桌子,田自智的一个老母亲怎能操劳的过来?

“看来,给自智说个媳妇支应门户,已经是当紧的事了!”人们经常聚在一起这样地议论,有几个好心人没用我去请,就自动忙忙场场地为我操办起这事来了。

第一个到我家的是万婶。那天是雨天,她用毛巾包着十个鸡蛋,说是到我们家来串门子。和母亲拉了一会儿家常后,她便问道:

“咋么的,家里只有你们娘儿俩,自智他爸呢?”

我母亲回答说:“他说到光明队上去了,去给尤老三看病,走了这几天。呃,他万婶,你有啥事吧?”

万婶神秘地笑道:“说是事也不算个啥事,说不是事也是事,嘻嘻,是你们自智的喜事!”

“喜事,我有啥喜事?”我笑着问道。

“你该不是给我们娃说媳妇吧?”母亲也笑着问万婶。

“哈,你这一下说到点子上了,正好是这事哩!”万婶笑了起来。

“谁家的女子?”母亲问道。

“是这样的,”万婶接过我给发的一根香烟,夹在耳朵上,慢慢地说道:“我娘屋在八里坪公社,这你们是知道的。我前一向回去,我哥和我妹子两家住得不远,两家都有女子,我哥的女子今年二十岁,我妹的女子今年十八岁。我到他(她)们家去玩,说闲话就提到了你们自智。我说娃子长的好,个子端端正正,白白的脸,高高的鼻梁,大大的眼睛,有文化,门户也正,负担也轻。我是和他(她)们分头谝的,看样子两个人都很愿意,叫我把自智引去看一下呢!”

“智娃,你万婶说了,你看咋样?”母亲问我。

我不知如何回答。母亲哪里知道,我高中时的同学张唤弟,对我很有意思。她父母没有儿子,只有她们姐妹两人,她想叫我到她们家去。因为她在家里是老大,母亲想儿子,就给她起了一个唤弟的名字,但是结果却唤出一个妹来。她妹妹比她小一岁,也同意我们的婚事,我到她们家里去过一次,她还喊我哥哥。像我和张唤弟这样的关系,她的妹子喊我哥哥,也就是姐夫的代名词了。她妹子对我那亲热的样子,好似要和她姐姐共侍一夫似的,有两次还调皮地冒充她姐姐给我写信呢!

万婶见我不言语,以为我怕羞。就向母亲说:“你问娃子做啥呢,这事还不是你一说就行了么?”

母亲大概也有相同的看法,就回答说:“他万婶倒是一片好心呦。这样的吧,明天请你把我们智娃引着去看一下,等他爸回来再给他说。行吧,智娃?”

我能说什么呢?难道还能拂了两位老人的好意?就只好说:“行嘛!”

万婶见我答应了,感到很高兴。在与母亲又谈了一些家常话之后,起身要走。母亲挽留道:“他万婶,‘是媒不是媒,还要跑三回。’再说,你今天也没事,吃了饭再走。”

万婶也就半辞半就地说:“你操心叫我吃嘛,这不是姜家女子给何家——姜(刚)和事(合适),嘿……”说完就又坐了下来,和我商量着去看媳妇的具体事宜……

我随万婶跑了一趟,从她娘家转来的那天,父亲也回来了。我刚坐下,还没顾上喝水,父亲就问道:

“听你妈说,你和你万婶一路看媳妇去了?”

“嗯。”我漠无情绪地回答。

“咋样?”父亲又问。

“唉,”我喝了一口水,详细地说道:“万婶她哥咧个女子,年龄倒够了,人也长得不错,就是没文化;她妹子咧个女子,还在高中念书。我们去时,人也没有在家,没看到。听说女子长相不咋样,从小娇惯的很。家里也有钱,她爸在给公社做饭。”

“那咋办呢?”母亲问我。

“咋办?算了!”父亲笑着向母亲说道:“我说你白长了个脑袋么!听话听音,锣鼓听声,你没听出智娃说的话味?我早就当你说,把女子寻着给人那是倒托媒,倒托媒的事能够有多么好的?他万婶妹子的女子,就是说到屋里我们也伺候不了。再说,她妹夫在公社干事,我们这闹农业的家庭,和人家门不当,户不对,高攀不上。”

“唉!”母亲长叹了一声,显得很失望,“咱们这家里当紧需要一个做饭的了。我也六十来岁的人,硬是支应不了了!”

“甭急嘛!”父亲给母亲宽着心,“你认为我这一向真的是跑着玩去了?我到光明队去这几天,他们队上的支书老刘就给我提说过两个女子,叫我们智娃去看。一个是尤三顺的侄女,今年十九岁;一个是王家的女子,今年二十岁。我打听了一下,这两个女子门户也正。老刘也热心,他把这两家女子大人的话都见了,虽然没有把话说透明,但意思人家都知道,看样子都比较满意。现在就是要智娃去看一下,到底决定说哪一个。”

“尤三顺的侄女子干脆就算了!”母亲果断地说。

父亲感到很惊讶,便问道:“你又没去看,咋能说这话?”

“你忘了?”母亲数落起来:“尤三顺的屋里人不就是田德英的妹子?田德英他妹子经常回来谈家常,说尤三顺的兄弟媳妇在娘屋就不成器,在婆家偷人偷得路断人稀。你想一下,‘逮猪娃子看母猪。’老娘是咧个样子,还能养出咋样个成器的女子?”

父亲听了“嘿嘿……”地笑了起来,“你还蛮会推理的呢!照你说的咧样子,尤家的女子那就算了,智娃明天去把王家的女子看一下。”

我问道:“王家的女子念过书么?”

父亲想了想回答道:“在谈家常时,老刘说过,王家的女子只念了两年书,小学没毕业。”

“那就算了!”我因为心中惦记着张唤弟,就断然地回绝了父亲……

这也许就是我们这一代人,在对待婚姻方面,只要有了心上人,明知不可为的事却还要勉强去为之。哪怕就是不可为,在心里把她惦念着也好,以后在说媳妇时也好拿她做个比较。平心而论,张唤弟的人才并不是多么好,又矮,又黑,又瘦,但是人家有文化,在学校和我很能说得来,毕业时又互赠了礼品,现在还一直保持着恋爱通信。我把这一切始终没有给大人说,其原因是我对自己有个掂量:人家住在河边,交通比较便利,离县城又近,而我的条件是远远不能和她相比的。有一次我向母亲说,要给我说媳妇就给找一个县城边的女子,还要有文化的。谁知母亲当时就裁断我的话,“人家前头的女子能到我们这后山来?你想一下,石头还从山上往下滚呢!”过了几天,父亲特地为这事和我作了一次深谈,他说:“听你妈说你想在河边说个女子?”我回答道:“我是那样说呢,又没决定。”父亲显得很不高兴,给我开导说:“你妈不懂话,没有听出你的话音,你哪里是想说前头的女子?你是嫌我们这里的条件差,想到人家门上去当女婿呢!我给你说,你趁早把那‘凡心’给退了!你想一下,你几个哥都单另过日子了,不可能再承担养活大人的责任。就是你三哥,原来说养活你妈,现在推说没有工分了,一年只给买一袋子化肥就算交了差。你上别人家的门,还能把大人都背上?古言说:‘招女婿,玩把戏,只能玩上三天两早起。’我们见过多少招女婿的都没弄成过,你咋能想起上别人的门?把嘴搭到别人的锅沿子上吃饭,那不是自讨下贱?再说,好牛好马不出槽,我一个精壮壮的好儿子,能舍得给别人……”

自从那次父亲给我交了底话之后,我也就打消了要到女方家里去的念头,安心于在本地找个媳妇算了。但是真的有人给我找着来说,自己又嫌这嫌那的,至于说媳妇的具体标准是什么,好像显得恍恍惚惚,对这种现象真的要解释起来,别人也说不清,自己更是无法道得明。我想,这或许就是老年人常说的婚姻还没有动吧?

【选自长篇小说《变迁》第八章:联产到劳的时候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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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登庚,男,汉族,大专文化程度,共产党员,出生于1960年11月,家住旬阳市白柳镇佛洞村。安康市作家协会会员,旬阳市作家协会会员,旬阳市人文学会会员,旬阳市老促学会会员,在四级调研员岗位上退休。
  1978年高中毕业后,历任代理教师、大队会计、信用社信贷员。1984年任副乡长,从此在乡镇历任乡长、党委书记、人大主席,期间参加党校在职函授学习两年,离职在党校学习一年,在职参加《清明》《希望》小说函授学习两年。回县级单位工作后,历任正科级纪检组长、副局长、四级调研员。平时爱好文学,公开出版三部书,代表作有长篇小说《变迁》。

责任编辑:肖海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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