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机务段第一批考上司机。每当我跟朋友聊天说到我会开火车，是有火车司机驾照的。朋友都会问，开火车是不是很容易啊？我笑笑说，我学开汽车，只利用了4个双休日，每个双休日只学一天半，就考试拿到了汽车驾照。

学习开火车，我当兵回来就定职学习副司机，当了一年学习副司机转为副司机又干了三年，才考上司机。我们一起在宝鸡电机段学习的同事，在运输学校电力机车专业学习了三年，毕业之后定职副司机三年，然后考操纵副司机，操纵副司机可以在司机的指导下操纵机车，三年后才有资格考司机。因为安康机务段刚刚成立急缺司机，我们都是提前破格考司机的。要不然还得等几年才有资格考司机呢！你说，是4个双休日的学习考试难呢，还是4年甚至更多时间的学习考试难？

开火车真有这么难吗？朋友还是表示怀疑，火车总是在两条钢轨上跑，又不会掉下去，怎么会比开汽车还难？我告诉朋友说，开汽车主要是掌握方向的技术，开火车主要是调速的技术，或者说刹车的技术。听闻旧社会老火车司机撂闸刹车时，都把闸把塞进袖子里，不让徒弟看见，还是怕“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的旧观念。朋友还是不明白，开车不容易，刹车还不容易吗？用力踩刹车就是了。呵呵，我又笑了。说起来的确容易，汽车就是这样，遇到紧急情况用力踩刹车就是了。

可是火车并不像汽车那样只有4个轮子，电力机车有6个轮对12个轮子，后面挂着50—60节车厢，重载列车挂数百节车厢，每节车厢都有4个轮对8个轮子。要刹车的时候，你“踩”哪个轮子呢？朋友这下无语。我继续解释说，列车每节车厢都有制动机，每个轮子都有闸瓦，刹车时通过机车控制，整列全部车厢制动机同时推动闸瓦与车轮摩擦产生制动力从而实现你所说的刹车。

汽车的制动力大小司机是知道的，可是每列列车的制动力大小都是不同的，这与每节车厢制动机推动闸瓦的鞲鞴（音：勾备）行程、闸瓦厚度、空车还是重车、列车关门车数量（制动机故障而关闭的车厢）、整列牵引重量、列车制动时的速度、线路上下坡度、司机操纵机车制动机减压量大小等等因素，全部都与制动距离呈正比或反比关系。汽车制动直接踩刹车。列车制动是减压制动，就是说列车正常行驶时，旅客列车全部制动风管和制动风缸都保持每平方厘米6公斤压力，货物列车保持在5公斤压力。

列车减压制动时，司机操作机车制动机减小制动风管压力，致使全列车厢制动风缸鞲鞴推动制动机实施制动。司机操作规程规定，列车常规制动从制动开始到停车，总减压量不能超过1.5公斤，初次减压量不足可以追加两次，两次追加减压量不能超过初次减压量，第二次追加减压量不能超过第一次追加减压量。列车制动停车位置要求准确，既不能不到，又不能超过……太复杂了，太复杂了！这么简单说吧，列车制动全凭司机的经验感觉，因而好的火车司机最值得称道的就是“一把闸”。

朋友被我这一番话说得简直是懞圈了！问我，说完了吗？还听吗？继续。司机考试进站时速不能低于30公里，停车对标差1米扣1分，超1米扣10分，超3米直接淘汰。停车必须平稳，车上放一个下面是玻璃的盒子，立5根高20厘米、最小2厘米见方、最大5厘米见方的木头橛子，停车倒下即按不同分值扣分，最大的倒下直接淘汰。考火车司机除了考理论、规章和驾驶之外，还要考机车钳工；考机车排除故障；考机车与列车的连挂，反向连挂要求钩响车不动；考换车钩钩舌，要求1分钟之内将近百斤的钩舌卸下再装上；考区间测速；考驾驶呼唤应答手比眼看；考……汽车和火车驾驶，孰难孰易，明白了吗？

朋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高高地举起酒杯大声说：“让我们一起为伟大的火车司机干杯！”写到这里我才发现，此篇没有往事，全然尽是科普。（末完待续）

作者简介：

李康平，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中国铁路作家协会会员。1972年从旬阳县神河中学高中毕业，同年12月从旬阳县城关镇入伍，在铁道兵11师53团历任战士、文书、班长等，1976年退伍在安康铁路分局工作。调铁道部后历任铁道部政治部宣传部文艺处副处长、铁道部机关党委宣传部部长、铁道部办公厅副主任、中国铁路投资公司副总经理等职，现退休。

本期编辑：肖海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