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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变迁》连载之第十一章:悲喜交集(四) 文/任登庚
author:任登庚   2025-01-08   click:6885

(四)

一棵水桶粗的大杨树耸立在院坝边的石坎底,与榆树相对的是三间石板房,这就是杨菊的家。她家是丁山房(丁山房:房头顶着山盖的房),房上头是一大块平地,住着十几户人家,房子大部分是顺山盖的,属于一个较大的“杂姓”院子。

我和许林龙到杨菊家时,只见堂屋有两个小女子,大的十七﹑八岁,小的有十三、四岁的样子。两个姑娘见到我们后,就向后面的厨房里喊道:

“姐,来人了!”

应着声,出来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子,她留着剪发头,微黑的脸上挂着礼节性的笑容,很客气地招呼道:“哪儿的客?”

“我们从冷水公社来的。”许林龙应声答道。

“姐,来人了,取烟。”“剪发头”向里屋喊着,笑盈盈地推开了左边的木门。我从背后看见她走路时轻轻盈盈的样子,微显扭捏而又不失稳重,哎呀,太吸引人了!不知怎么,我一下就联想起了尉迟恭的黑夫人,如果她是我今天所选的对象,那该多好!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剪发头”的姐出来了。她左手拿着书,右手捏着一盒烟,走到我们面前,把烟盒向上一耸,使烟的一截窜出了盒子,伸到我们面前说:

“呦,是林龙哥,请抽烟。大热的天,你们是从哪儿来的?”

我在接烟的时间,详细地打量起了她:那脸,要说是瓜子型而下腮却又显得圆了一些,本来没有沾胭脂却像淡涂了一抹白粉,娇嫩的好似一弹就能出水;那眉,说是柳叶形却又略显得浓了一点,使人看了娇而不作;双眼虽未直视我们,但我却有被她摄入眼神的感觉,使人不敢有任何邪念地和她对视;她那端直的鼻梁和脸型是那样地协调,使人看起来既不失端庄稳健,而又俊秀动人;两把长辫子,一把搭在臀部,一把护在左胸,与白的确良上衣相配,不仅引人注目,还似乎散发着一股隐隐的磬香味儿……啊,她的容貌我是如此的眼熟,在哪儿见到过呢?

许林龙见杨菊招呼他,忙点头一笑,答应道:“你好,杨菊。”他又扭过头来把我一瞅,把半握的右手食指向她微伸一下。这微小的动作并没有逃过她瞥来的眼神,她很大方地向我扫了一眼,似乎和我也有相同的熟识感觉。但只一刹那间的神情显过之后,她便坐在大桌边的椅子上,侧身向着我们,做着无意识的抠指甲动作。我当时就清楚地看出,她那镇静的神态并没有掩饰住微微的手颤,——显然,她已经看出我们的来意了……

“二姐,妈在水泉边洗衣服,去喊不?”“剪发头”笑嘻嘻地从屋里出来瞅着她姐问。这妹子,也肯定意识到了来人是相她姐的,故意这样地嬉笑。

杨菊已经明白了妹子的笑意,但她并没有理会,只装作没事似的。她把两个小妹妹一指,“雪,梅,你们去把妈喊回来。”那两个小妹子跑出去后,她才转过身来半嗔半笑地说:“死红叶,不赶紧去烧水,紧着笑啥?”

“那我先去烧水,一会儿妈回来给做饭。”红叶把剪发头用手向后一拢,“咯咯……”地笑着走进厨房。

“死女子,一天到黑就知道笑!”杨菊笑着向我们解释。

“你不是也很和气嘛!”我赶忙小心地搭了一句赞扬她的话,这是我和她说的第一句话。

“咯咯……”杨菊也像红叶一样地笑了起来。

她一笑,我和许林龙也陪着笑了。不过,我却没敢出声。

许林龙向她说,自从她上次从他姐家走后,他姐时常挂念着她,专意到公社综合厂去了几次,给厂长说好了,同意再增加一个编藤条椅子的工人,他这次来就是姐姐专意派来给她送信的。他把我一指,意在言外地说:

“这是小田,在冷水信用社工作。我姐叫他来征求你的意见,问你愿意过去不?”

这个许林龙,一下子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太露骨了!

杨菊似乎还没卸开许林龙说话的含义,或者是理解到了故意装作不知,她瞅着我问道:“你就是小田?在信用社工作好啊!年纪轻轻的就参加工作,去几年了?”

好家伙,我还没去,该怎样回答?

“他去一年多了!”许林龙赶忙抢上了话头。

杨菊对他的话并不感兴趣,向门外一看,好似在招呼,然而我听起来却分明是介绍的语气,“妈回来了。”

杨菊的母亲进屋后,对我们照例是一番问候。老人面目慈祥,说话也很和气,头脑反应更是十分地灵敏。她和许林龙说了几句话之后,就明显地察觉到了我们到来的意图。她叫杨菊招呼着我们,然后就进了厨房使唤红叶:“你爸他们在保管室里开会,你去就说屋里来客了,叫他赶紧回来,我先在屋里做饭。”

许林龙眼瞅着红叶出门叫她爸去了,急忙抓住时机,给杨菊说要找她母亲说几句话,叫她和我先谝着。杨菊红着脸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她当然知道,许林龙在这时候找她母亲要说的是什么“话”。

许林龙和杨菊母亲的“话”还没有说完,她的父亲就随着红叶回来了。之前据杨菊介绍,她父亲叫杨贵昌,在大队上担任着支部书记。现在一见,果然是一副农村干部的正气之态:高大的身材,古铜色的脸庞,说话声清音正,给人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感觉。他坐下来先是扫了我一眼,接着很亲热地问起我们家中的情况。我按照他的提问,把祖宗三代的情况一一作了回答。各种社会关系“盘问”完了之后,下来是谈家常阶段。他问道:

“田家坪在旧社会有个人叫田忠典,他是不是你们一家子?”

这一下子把我问得不知所措,因为田忠典是一个大地主,又是全县的团总,肯定在任时有一些过恶。虽然他那时当团总常年不在家,但老根底是在田家坪,现在杨贵昌问起来,莫非田忠典对他们有过什么伤害?如果是那样的话,杨菊这个女子我肯定是说不成了!然而,这时面对他的问话,我又不可能不说。唉,吹就吹了吧,反正姻缘是前世造下的!想到这里,我只好老老实实地说:

“是我们一家子,他还是我爷爷的亲疏辈哥呢。”

没想到,杨贵昌听后却大笑起来,“田忠典买的地可广呢,我们这上沟里就有他的一百五十多亩。菊菊她爷还租种过田忠典的地,那人好!”

我见他心情很好,也就大着胆一语双关地说:“姨夫(姨夫:这称呼在当地可以对岳父这样称呼,有时年轻人对年长的人在无亲戚的关系牵扯下也可以这样混叫),要说长辈子对你们有剥削的话,您老可不能把账记在我们晚辈身上啊!”

“哈哈……”他端起茶缸子瞅着我说:“你这娃说话真有趣,老辈子的事与你有啥相干呢?况且,田忠典还是个天良人,遇到天干雨涝的歉收年份了,人家还给减租子呢!”

“你还没叫人家剥削美!”杨菊的母亲从厨房里出来插着话。她又指着许林龙,“这是许林芝的兄弟,我们菊儿上一次在林芝家把人家麻烦了。今天她兄弟来,没有啥好招待的,就是家常便饭,自家烧的淡酒。”

“哎,也谈不上啥敬奉的!”杨贵昌接着说。

“害得您老费力了,我们都不好意思!”许林龙说着道谢的话。

“说那客套话干啥呢,谁出门也没有把锅背上。”杨贵昌笑着拧过头吩咐杨菊:“你收拾桌子去。”

杨菊笑着立起身,背着她父亲,向我把眼睛一眯,鼻子一抽,舌头一吐。她这洋相动作,一下子逗得红叶“咯咯咯……”地笑了。

我看着也差点跟着笑起来。她那淘气的神情,没有非常熟识的感情谁能做得出来?和我第一次见面就向我扮鬼脸,正如幼童们一样,见面就熟悉,这也正是我向往已久的性情之人。我本来也想笑着给他一个回敬的,但理智制止了我,因为在这种场合千万不能叫她的大人说我是个没神气的白脸瓜子,我应该给他们一个稳重的印象。我当时虽然在表面上控制着,但心里只觉得是像喝了蜜一样的甜,那甜蜜的水都涌上了喉头,差一点沧进了鼻子。

……

【选自长篇小说《变迁》第十一章:悲喜交集】(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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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登庚,男,汉族,大专文化程度,共产党员,出生于1960年11月,家住旬阳市白柳镇佛洞村。安康市作家协会会员,旬阳市作家协会会员,旬阳市人文学会会员,旬阳市老促学会会员,在四级调研员岗位上退休。
  1978年高中毕业后,历任代理教师、大队会计、信用社信贷员。1984年任副乡长,从此在乡镇历任乡长、党委书记、人大主席,期间参加党校在职函授学习两年,离职在党校学习一年,在职参加《清明》《希望》小说函授学习两年。回县级单位工作后,历任正科级纪检组长、副局长、四级调研员。平时爱好文学,公开出版三部书,代表作有长篇小说《变迁》。

本期编辑:陈羽

责任编辑:刘萧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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