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春节,最让我期待的便是奶奶亲手包的饺子。从奶奶那里学来的包饺子诀窍,也成为我30多年的光景里唯一拿得出手的菜肴。
饺子作为北方节日标志性的食物之一,它贯穿了我从小到大所有关于节日的记忆,或苦或甜,它都在静静流淌的时光中陪了我一年又一年。
年幼时的饺子是甜的
年幼时,十分期待着过年,因为过年就可以吃到很多很多好吃的,还有春节那几天韭菜肉馅的饺子。一家人其乐融融,年幼的我也不会考虑其他事情,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如何让自己快乐,如何让自己的嘴更快乐,这可能就是童年的意义吧。每次吃到韭菜肉馅的饺子,肉馅要很多很多的那种,吃到这样的饺子,我就知道是过年了。儿时的记忆里,春节的饺子好似有种特殊的味道,伴随着长辈的压岁钱和过年的糖果,记忆里春节的饺子是甜的。
家乡的习俗不光春节要吃饺子,每逢传统节日,都会有饺子的身影,而奶奶也总会提前为此做好准备,新鲜的馅料,调制好的蒜汁,每个步骤都不可或缺,这一次次的节日,伴随着奶奶包的饺子,让童年充满了美好与憨甜。
18岁的饺子是苦的
十八岁那年,我面临高考,书桌上堆积的试卷遮住了窗外最后一片梧桐叶。某个深冬凌晨,我蜷缩在教室角落背历史年表时,突然被班主任唤出去。走廊的顶灯惨白地晃着,我看见父亲通红的眼眶里滚着未落的泪——奶奶凌晨突发脑溢血,正在ICU插着呼吸管。
消毒水的气味浸透了我整个正月。重症监护室门外的长椅上,我机械地咀嚼着保温桶里的饺子,本该翠绿的韭菜蔫黄地黏在惨白的肉馅上。除夕夜的鞭炮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父亲说这是奶奶昏迷前最后包好的饺子,她特意在面皮里揉了槐花蜜,可我满嘴都是金属般的苦味。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里,我忽然想起奶奶教我和面时说过的话:“面团要醒三次,就像人这一辈子总得缓口气。”
也正是那一年,父母因为生活的琐碎选择了分开,那一年的充斥在我生活里的,除了学业的压力,还有面对家庭分离的崩溃。也正是从那一年开始,我有了跟奶奶学包饺子的念头。
22岁的饺子是烫的
异乡的出租屋里,我对着视频学奶奶颠勺的动作。水蒸气模糊了手机屏幕,案板上歪歪扭扭的饺子像群没睡醒的胖娃娃。第一次独自过年的夜晚,我隔着十二个时区和奶奶视频,她新染的黑发下藏着化疗后新生的银丝。“馅儿别剁太碎,留点颗粒才出鲜”,她忽然凑近镜头,布满针眼的手指点着屏幕:“小希,你案板裂了道缝,记得拿盐水浸浸木纹。”
我把滚烫的饺子囫囵咽下,喉间的灼痛让眼底的水雾终于找到出口。千里之外传来吸氧机的嗡鸣,奶奶的声音混着电流声忽远忽近:“当年你爷爷走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教会自己包饺子的。”
30岁的饺子是圆满的
产房外的走廊上,我捧着保温饭盒来回踱步。新生儿清亮的啼哭穿透黎明时,父亲惊喜地举着手机冲出来:“小希,奶奶打视频来了!”镜头那边,戴着绒线帽的老人正在揉面,紫砂盆里浮着几朵茉莉——那是我孕期最爱喝的香片。
“我们小重孙有口福咯”,奶奶的银镯子碰着瓷碗叮当作响,她将面团拉成长条的动作依然带着韵律:“老辈人说啊,新生儿第一口饺子汤能尝出前世今生的滋味。”晨光爬上保温盒的瞬间,我忽然看清饺子边沿细密的褶皱,那是奶奶独创的“百福纹”,每个波浪里都藏着三十年光阴的温度。
如今我站在老房子的厨房,女儿踮脚往面案上撒着面粉。窗外玉兰树沙沙作响,恍惚又见奶奶握着我的手腕教收褶:“慢些捏,日子要一褶一褶地过。”蒸汽升腾间,三十载春秋在竹屉上层层叠叠,那些甜的苦的烫的滋味,终于都酿成了满月般的圆满。
本期编辑:刘萧娇
责任编辑:肖海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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