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盘古分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
无数豪富遭横祸,无数贫穷享天伦。
学士失意比皆是,也有文盲荣耀人,
多少事情有答案,唯有幸福无标准!
什么是幸福?对这个问题世界上根本没有一个的标准。有的看似幸福,实际心里却有着无限的苦涩;有的看似贫贱劳累,然而在生活中却感到自己无限的幸福。如今我要说的小伙伴吉成,他就属于后一种人。
吉成今年六十岁,吉成的笑话流传了五十年。
吉成住在我们邻村,他们村上没有学校,孩子们都到我们村小上学。吉成自小长得很结实,胖胖的,剑眉上挑,脸方口阔。在开始上学那年,一位看相人的说他若不是一双眼神配不上脸型,长大肯定是一个当官的料子。其实要说吉成的眼睛并没有什么破败,大大的,双眼皮,蛮好看的那种。只是瞳孔白仁多,黑仁少,看人时显得有些痴巴巴的。哦,“痴巴巴”这个方言有些人可能不懂,它有点近似于文言术语中所说的那些少言少语、胆怯、迟疑、缓慢和傻愣愣这些多种意思的综合。你看呐,咱们方言土语意思真是博大精深吧?当然,这是闲话,咱们撂在一边不提。就说吉成吧,他因这一点就显得有些呆相,加之他嘴唇厚,舌头粗,说出的话在嘴里搅拌以后有点含糊不清,发起音来“嗡嗡”直响。另外还有走路时抬脚慢,头偏着朝天,身子又有些左右摇摆,唉唉!这样的人在大家眼里从头到尾、从外到内整体显示了一个字:笨!
一个人既然笨,那做事肯定不麻利,不麻利的另外就有“稳”的一面。譬如我们的吉成笨,他做事可认真了,念书时在一年级就蹲了三年,课本上的每个字都写有三遍以上。吉成的父亲为供养他念书,那真是费尽了心力,有时看到儿子太笨的时候,也没少在他身上施以拳脚让其领教家法。
俗话说:“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吉成在上第三个一年级的期终考试那次,算术(我们在小学念书时把数学叫算术)终于考及格了。哈,这可是念了几年的书第一次放了卫星。放假那天,他高兴地拿着通知书回家叫父亲看,并摇头晃脑地描绘自己今年学习用功是多么地辛苦。这时他表叔逛门来了,见他正和父亲谝的热火,也没有打断他,只是一把把通知书接过去,看了几遍以后就逗他说:
“牛娃(吉成的乳名),你念书真的细致呀!别人念一年就甩下课本升级了,你连着就念了三年。”
吉成分辨不出表叔是在讽刺他,当时还很自负地说:“那当然。我爸说过:‘话说三遍稳,柴捆三道紧’嘛,多念几次就是记得牢!”
表叔笑了一阵,摸着他的头顶说:“抓紧呀小伙子,再不升级学校明年就没有一年级了!”
“哈哈哈…… ”吉成望着表叔大笑起来。
他表叔被笑懵了,就问道:“你笑啥呢?”
吉成用手捣着表叔说:“你到底没有念过书,不知道学校的事——明年还有一年级,老师说了叫我继续念呢!”
他表叔也大笑起来。那笑声把满嘴的唾沫星子带着喷得多远,很开心。
他父亲在旁边抿着嘴,“嗯嗯嗯……”,像哭又像笑,哭笑不得……
吉成的表叔本来是很疼爱他的,知道吉成笨是他父亲的心病,当时也没有再多说。过后他在一个酒场合谝出了这些话,引起了大家好笑一场。从此,大家都知道吉成有一句经典的话:明年学校还有一年级!
吉成没有说错,第二年他去上学时真的还有一年级,不过他的班主任由年老的杨老师换成了年轻的朱老师。
朱老师客不像杨老师那样有耐心,有点属于恨铁不成钢的那种人。当时学校共有五个年级,杨老师教四、五年级,朱老师教一、二、三年级,两人都教的是复式班。朱老师在排座位时把一年级排在前,二年级居中,三年级最后,这样小个子坐在前便于后面学生看到黑板。当时见吉成个子高,如果排在一年级座位,那就会挡住后面同学看不到黑板上的字,于是就叫他坐在最后面一排。这样,吉成就坐在三年级的位子上听讲着一年级的知识,真像古人说的那样“身在曹营心在汉”。
那天,朱老师在黑板上写上“中国人民”几个字,他要求一年级学生照样子抄写几遍,然后就给二年级讲课。在给二年级讲结束以后,朱老师就巡回检查一年级的作业。当朱老师走到吉成跟前时,见他抱着双手坐在那里,于是就问道:
“吉成,你为什么不写作业呢?”
“老师,你写的那个字小了我看不清。”吉成痴巴巴地望着老师。
“哪个字?”
“就是‘中’字后面那个字。”
“那是一个‘国’字,国家的‘国’,你应该会写吧?”
“我不会写嘛!”
“笨蛋,念了三年书连一个‘国’字都不会写!”
朱老师一边生气地嘟囔着,一边到前面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国”字,然后恨声恨气地说:“现在该能看清了吧?”说完也不管他,就去检查二年级的作业。
朱老师在前边转了一圈后,又走到后面来了。他见吉成还是坐着没写,就批评道:“吉成,你为什么还不写呀?”
吉成老老实实地汇报道:“老师,你写那个“国”字太大了,我本子小了写不下嘛!”
吉成的话引起了学生们的哄堂大笑。朱老师也忍不住“噗”地笑了一声,唾沫星子喷了吉成一脸。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苦笑着摆了摆头,用手笑点着吉成,“哎呀呀,哎呀呀,唉——!你这娃,你这娃,叫我有啥办法?你最好回去吃半个月的酸菜看能不能变得聪明一些!”
因这一场笑声的轰动,我们的吉成很快就出了名。全村的男女老少那几天聚会讲的第一个笑话就扯上了吉成:哈,吉成说过:字大了在本子上写不下!
谁也不知道朱老师当时气急了为什么能挤出那样一句话,这和吉成写字是八竿子都打不上的事情嘛!但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们的吉成也常听别人说自己笨,现在见老师说吃酸菜能变聪明,认为这是在点醒他,当时一下子高兴的抓耳扰腮,不亚于练武的人得到了一本武学秘籍。当天放学回家见母亲做的是平时最喜欢吃的油层馍,但他想变聪明心切,就咬牙忍住嘴馋,在浆水缸里捞了几把酸菜。他由于从来就没有切过酸菜,菜就切得长节大片。不过这不影响,自己切的菜肯定不会嫌大嫌小,当下就抓了一把盐拌了拌,一个人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他的母亲闹不明白,这娃为啥放下最爱的油馍不吃却去嚼那难闻的酸菜?当下就追问原因,吉成诡秘地笑着不给说。
第二天吉成起床特别早,还没等母亲给他做干粮,又拌了一碗酸菜吃过后飞跑到了学校。
吉成是母亲的心肝宝贝,两天不吃饭使她如何不心疼?当天她就把情况给吉成的父亲说了。男的当然没有女的那样细心,吉成的父亲听过后只是淡淡地一笑:“甭管他。狗日的明天再能吃一天酸菜才算本事呢!”
超出预料——吉成真的又吃了一天酸菜!这下连他父亲也坐不住了,就和老伴商量:娃子肯定是有啥毛病不好说,赶紧请医生!
下午放学,吉成被父亲叫到屋里单独审问病情。开始他不说,最后见母亲也来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哭着哄,父亲板着脸逼问,他才不得不说出吃酸菜的秘密。
吉成的父亲见儿子这种傻劲,听了以后忍不住大笑。笑过后扬起巴掌,瞅着吉成说:“嗯呀,我就想给你几个耳巴子!”
吉成的母亲见儿子要挨打,急忙拦挡道:“甭打娃了。他也想学好,就是学不进。”说完只是含着眼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吉成闹出吃酸菜的风波过后,父亲生了几天闷气反倒对他亲热起来了。那天一早,吉成刚挎上书包,父亲就把他喊住,格外和气地说:
“牛娃,你下午请老师到家来,我和他说话。”
“哦,请老师吃饭呐!”吉成高兴了。
“我想给老师说一下,你不念书了,回来放牛,行不?”父亲和他商量起来。
“行,行,行!那我今天就不拿书包了!”吉成高兴地跳起来。
“唉——!”吉成的父亲含着满眶的泪水,瞅着儿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打那以后,我们的吉成就过起了无忧无虑的放牛生活。
人常说:七十二行,行行出状元!别看吉成念书不行,放牛可是一把好手。生产队的五犋(能犁地的一公一母两条牛套在一起叫一犋)牛,就数他家那犋牛结实,性子烈。不知吉成咋搞的,烈性子牛和他就像有缘分似地,打练不到两个月,他说啥那牛听啥。你看,早上他把牛圈门一开,说声“出来”,牛就自动地出圈立在他身边。他又把麻绳合成的细鞭子一甩,牛就很有秩序地排列成行向前走开了。最有意思的是他喊牛,他给每个牛都起有名字,最大的领头公牛叫“骆驼”,黄母牛叫“老黄”,那个叫起来细声细气的小牛叫“喇叭”。山区放牛场在荒坡上,那里面高树稍和青藤交织,牛一钻进去非常难找。对付这些难缠的事情我们的吉成有办法,你看他每天一早不紧不慢地把牛撵上坡以后,自己到处跑着玩,一到下午,他就立在沟底,拉长声音高喊:“噢——骆驼,骆驼哎——!噢——老黄,出来呀……”不一会儿,就见“骆驼”引着“老黄”,后面跟着几条小牛从树荫里摇摇摆摆地出来了。
吉成喜欢牛,心疼牛,牛听他的话,他也从放牛中得到了乐趣。吉成最高兴的是看牛打架,他经常和伙伴们一起,早上把牛赶到山上,待中午吃饱以后又赶下沟去饮水。牛饮过水就被撵到一个大坪场子,这是他们最开心的时候。他们先是每人挑出自家最健壮的牛,然后讲出牛打架输赢的条件,一般是输家把自己的干粮给赢家。有时赢家如果发发“慈悲”心肠,只是要求输家把自己砍的柴贡献出来,这样不伤本,免得失了和气。因为柴草一类的东西遍山都是,只是出一点力气。吉成在放牛的队伍中年龄最小,但他家养的“骆驼”出类拔萃,无牛能敌,因而他每次都是得胜的一方。他有时赢了伙伴们的干粮吃不完时还给返还一点,这样能得到输家的感激,他就在这不断地做人情当中提高了自己的威信,结下了相当好的人缘。
正是:“有苗不愁长”。 时间一晃,吉成就过了十二岁。十二岁,这正是上小学的年龄,但我们的吉成已经学会了犁地。犁地在农村可是大人们干的活,在生产队时是三五犋牛成一溜串,前面的引着,后面的撵着,哪一个人就是想慢也慢不下来。吉成既然能跟牛犁地,能能做得了大人的活,当然也要挣大人一样的工分。别人见了他父亲都夸吉家老坟埋得好,出了一个务实能干的儿子。他父亲也在一片赞叹声中逐渐滋生了一丝自豪感,把儿子念书时的不快慢慢地淡忘了。
吉成见到父亲对自己做农活满意,也就越发地争气,专意在调教耕牛方面下功夫。刚进十五岁那年,全队的人一迭声地称他为犁地的把式。你别小看这犁地,那学问可是没深浅,犁得好了能把弯头(弯头:土地边角犁不上的地方,在耕牛犁过后用人工用锄头挖的零块地)犁净。常做农活的人都知道,牛走到地边回头时如果把犁提得慢一点扎不进土里去,就会剩下很大的一块弯头。一般是一犋牛后面跟一个挖弯头的人,弯头大了跟着的人就受累。因此,挖弯头的人都抢着要跟在吉成的后面。这样,吉成在饲养员队伍中无形就成了香馍馍,自然占据了老大的位置。
但是,那时是大集体统平时代,生产队很多人出勤不出力,一个人就再有能耐也是虱子顶不起大被窝。在这种情况下,吉成尽管是把式也好,老大也好,家里的日子还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真正在日子翻稍(翻稍:日子从贫穷到富裕很快有了转机)的时候,是他在进入二十岁那年。那年,土地开始分到户,各家管各家,自做自吃。这样就给那些平常东游西逛的人堵了一道翻不过去的门槛,相反的倒是给吉成这样勤劳的庄稼汉支了一个致富的楼梯。
吉成用了两年时间把家里搞得陈仓满囤,接着就想起了挣钱的门路。他深有体会:农民要致富单靠一把锄头就是干到猴年马月也达不到理想,于是他先搞养殖业,贷款买了十几条牛喂着,当起了专业户。
谁知,一两条牛好放,整天撵到山沟吃饱喝足以后也不得病。牛多了可就要防疫,不然一条牛得了病很快就会传染。可惜,这一切吉成都不懂,他也不想懂。他认为自己养了多年牛,基本知识都懂,凭经验一定不会出什么乱子。但是生活却是残酷无情的和吉成开了一个玩笑,当他正沉浸在发财梦当中时,喂的牛倒圈(倒圈:这里说的牲口全部染上瘟疫)了,他眼睁睁地望着十五条牛在半个月内死得净光。十五条牛,这是他的全部家当啊!他破产了,他哭了——这是他成人以后第一次伤心的流泪!
面对养殖业的失败,吉成在沉沦几个月之后又调整了生活航向:他要外出打工!他认为打工好,打工能拿现工资,早上做活晚上结账,就是当时结不了账那还是馍馍不吃在蒸笼里放着,也不怕弄丢了!
农民打工现在农村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了,但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却还是初发阶段。那时人们普遍信服的是老先祖流传下来的话:“生意买卖眼前花,不如学农种庄稼。”“三年能学成一个庄稼汉,十年难学个生意人。”吉成明知道这些道理,但他从养牛的失败中总结出了一条致富之道:不管干什么要发挥自己的特长,不要干那些自己不懂的事!他经过深思熟虑,决定到外地砖窑出砖。
吉成去的砖厂是一个大轮窑,前面出熟砖后面进生砖坯。出砖整天在烘炉一样的窑里面作业,四面烤,烤得浑身是汗水;手上烫,烫得两天能用烂一双厚手套。出砖是打工行业最苦的活,一般人是受不了这罪的。
但是,有劳就有收获。出砖苦是苦一些,工资却比其它工种高。和同龄人相比,那些在校学习好的学生们出社会当了干部以后,每月工资三十多块钱,吉成出砖却能拿到七十多块钱。此后干部们不论工资怎样增长,吉成出砖始终是干部工资的两倍以上。哈哈,世事好像有些颠倒了,那些以前嘲笑吉成呆笨的聪明人却埋怨起了自己当时不该埋头啃书本,现在羡慕起文盲的吉成了!
社会上流传有一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吉成认为这话是半真半假,他说鬼推磨是无影子的空谈,有钱了办事顺当倒是真的。他打了几年工以后,漂亮的媳妇进门了,一年后儿子也出世了。老板见他在砖厂呆的时间长,做活踏实,是一个患难与共并且久经考验的好伙伴,就把出砖的活路一次包给他。这一下,大字不识几个的吉成一跃成工头,相当于二老板的级别了!
当老板自然有当老板的气魄,吉成自小在别人的嘲笑环境中长大,思想长期受到了压抑。现在有钱了他自然要争一口气,在家乡树立自己的威望。按照他的话说就是:哼,那一个人有头发了还去装秃子!
他先是带领左邻右舍的人到他包的砖厂去做活,那些以前出门找不到路径,现在从他手上挣到钱的人们自然对他奉若神明,这一下他在老家的威信直线上升了。特别是逢年过节回家时,全村的人家家就像迎接贵客一样,都以争着请他吃饭为荣。争不着请到家里的,哪怕就是撵到吉成家坐一下,最低和他攀上几句话也觉得脸上增添了几分光彩。
当然,这一切是家乡父老对吉成促台的事,他虽然心里高兴,但在物质享受方面还不满足。他要在老家办成一些大事,也好让以前那些拿下眼观他的人看一下今日的吉成是何等地风光!他先是把老庄子拆除,在原基础上盖起了楼房。呵,这可是他们这偏僻山沟有史以来的第一座楼房啊!吉成搬家那天,那真是人山人海,鼓乐齐鸣。鞭炮皮把院坝铺了一寸多厚,放过的花筒堆成了十多米长、两米多高的一堵墙。那些经常见面的熟人一个不空地来了,多年不走动的亲戚也赶来贺喜了,热闹的场面感动得他年迈的双亲泪水长流。
吉成见自己日子越过越顺,也就越发地向上攀升,用手中增加的钱把安乐窝不断地翻新。待到他近五十岁那年秋天,原来盖的楼房又被拆除,里外做了彻底的翻新,增加了围墙、养鱼塘、后花园,哦,这一下成了标准的别墅了!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哇!
然而,“有钱难买心里想。”吉成自己吃了没文化的苦头,他一心想把儿子培养成才。偏不遇巧,他的儿子也是个小“吉成”,念书和他一模一样,到了高中的年龄还在小学读书。吉成没办法只好拿自己做比较,思考了很长时间以后也就不再过于强求孩子。到了儿子在校混到成人年龄时他就叫休学,跟上自己学习出砖。吉成这一举真是应了古人所说的那句话:“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他的儿子念书不行,在下苦力方面那简直大有超过老子之势!吉成把儿子带了几年,自己老了退居二线,让儿子顶上了二老板的角色。不过,儿子比他走运多了。儿子当二老板时,大老板已经更新了砖窑,全部采用机械化操作,再也不用像他那样进烘烤炉了……
我由于常年在外,几十年没见到吉成。今年秋季回家听说他患了严重感冒,恰好这几天闲着没事,就在中秋节那天去看他。一进他家,见他正用两轮车推着老迈的母亲在后花园散步,这显然是病情减轻了。他的父亲虽然年过八十,但身体还很硬朗,两只胳膊向后背着搭在后腰一米多长的旱烟袋杆上,悠闲地跟在后面,边走边瞅着鱼塘里的鱼儿戏水。
呵,这三人构成了好一幅的家庭和美图!
吉成见到我时非常高兴,他父亲接过轮车以后就催他陪我聊天。他和我握手时在笑,给我倒水时在笑,坐下一直笑个不停。我问他何事这么高兴,是不是因为当了“员外”有钱了?他又是哈哈一笑说:
“见到你时第一高兴,今天感冒刚好了是第二高兴,能推着母亲走一圈最为高兴。”
“哦,原来如此!”我受他的感染,也笑了起来。
他还怕我不明白,又补充说:“当我感冒了睡在床上的时候,母亲经常去摸一摸额头,父亲经常去问一问。那滋味,真甜,就像回到了小时候那么高兴。你说,像我这么大的年龄了害病还有人如此操心,你说我幸福不?”
“当然幸福啊!”我不由地赞叹。
这一天我们谈了很多,从小时候在一起玩说到上学,从上学又说到放牛,再说到打工,最后说道他现在当了“老板”,特别说到他独特的致富方式,当了个文盲式的“员外”。我们啥都说,说的放不下,话长的就像几十年走过的路……
是的,人一生走向幸福的路很多,不一定都要去挤读书上大学那座独木桥。当然考学并没有什么不好,但那只能说是生活的一种方式。考上学或者没考上只能说明一段人生的情况,并不是全部。我们的吉成没有文化,然他在年到花甲年之际,上有双亲健在,身边有贤妻照料,外有儿子当老板,住着别墅,他真正走出了一条文盲式的幸福之路!
(2018年3月28日写于西安等驾坡)
作者介绍:
任登庚,男,汉族,大专文化程度,共产党员,出生于1960年11月,家住旬阳市白柳镇佛洞村。安康市作家协会会员,旬阳市作家协会会员,旬阳市人文学会会员,旬阳市老促学会会员,在四级调研员岗位上退休。
1978年高中毕业后,历任代理教师、大队会计、信用社信贷员。1984年任副乡长,从此在乡镇历任乡长、党委书记、人大主席,期间参加党校在职函授学习两年,离职在党校学习一年,在职参加《清明》《希望》小说函授学习两年。回县级单位工作后,历任正科级纪检组长、副局长、四级调研员。平时爱好文学,公开出版三部书,代表作有长篇小说《变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