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黄色的阳光倾注而下,在陌上桃花渐歇后,栀子花满山漫开,我置身于栀子花味的夏风中。轻轻打开厚重的蓝色纪念册,摊在腿上,想起了那个盛夏肆意的我们。记忆防若与我交谈,她告诉我,她是远方云裘衣袖的流光,是彻夜悬挂银河的星海,是岁月更迭始终如一的四季,是浮生归依之处的桃源。
视线被那一串串模糊而又清晰的字体所吸引,字体旁边的彩色照片已微微泛黄,照片上是无数白色栀子花纷纷扬扬,落在了开怀大笑的少年身上,而一旁坐在地上的少女却是嚎淘大哭,斑驳的树影在少年们的脸上落下了些许的暗影,斑斑点点。在光与影的缝隙间,时空的交叠与弯折,回到了那个骄阳明媚的午后。夏天的风是夹杂着栀子花的清甜,却也潮热。我“溜”着我妹,如往常一般在乡间大道上消食。
“姐姐好香呀,你听,是栀子花开的声音”
“咦,这难道就是李大壮说的那片白色的花海……”
“姐姐,你别爬,等会妈妈来了”
我,我当然不会听劝,在小不点的催促声中,我身手敏捷的摘下了树梢上最繁盛的一束栀子花,单手下地从来不是我所面临的困难,在妹妹的惊呼声中,我跳下了树,将画递给了她看,我蹲下去揉了揉发软的脚踝。
“好野啊,林稚稚,你的花被我征用了,为了奖赏你,就封你为弼马温吧,”是李大壮。
我迅速起身,向他冲去招牙舞爪的去抢他手中的花,心里对妹妹的无能很是讨厌,人高马大的李大壮怎么会被我制服呢?最后的结局当然是用力拉扯下折断了花枝。小小的花瓣倾洒而下,一些落在了我的头上,一些落在了我的眼中。我愣了愣,坐在地上就是大哭,哭声渐入佳境,李大壮原本的开怀也变得羞愧,耳边全是他的道歉声。
“仙女,我错了,小仙女……”
“姐姐,我请你吃最贵的甜筒吧。”
最终,我以两个甜筒,三大包虾条结束了,这场有声的斗争,而李大壮却死性不改,在少女的哭声和少年的道歉声中溜走了那个盛夏和一个又一个的夏天,溜走了童年的我们。
我继续向后翻动,轻易洒脱的字体飞扬着,跃入心中,就像那个写下他的那个女孩风大侠。呼的窗外的栀子花香飘了进来,争先恐后的冲进我的鼻腔,原来又是盛夏啊!
“我的梦想是拯救世界,仗剑天涯,斩妖除魔,诸位兄台还是称我一声风大侠吧!”
刚走进教室,便与这不可一世的声音撞了个满怀,我拎着两杯奶茶走了进去,走进了那个溢满笑意的从前。
“喂,李大壮,风小小,奶茶。”
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少女转过身来,毛茸茸的脑袋蹭在我的脸上。
“谢谢稚稚小宝贝,爱你哟。”
“行了行了,别贫,快去书海中做你的大侠梦吧!”
临近高考,曾经风风火火的风丫头也终于安静下来,只是脸上的酒窝渐渐被地平线般的唇线所代替。
我们躺在一起,在深夜中诉说着自己的痛苦与迷茫,我们仰望星辰,和遥远的未来立下约定。
当凯旋的信讯伴着最后一语夏意传来,我们的笑声传的很远很远。越过旷野,逢一抹新绿;越过沙漠,逢一弯井泉,最终浸入未来的卷轴,带来丝丝缕缕的甜。
风声卷起哽咽,为落叶赋予生命的舞曲,他们翩翩起舞的样子像极了曾经多少个夏天的我们。
当疫情与迅猛之势止住我探出家门的脚,我只能从手机中了解这个死亡与生命共存的大地。
不经意间,一个纤弱的背影吸引了我的注目,那,那是凤小小……隔着厚厚的防护服,我与她穿过手机的屏幕,穿越千里,与她通红的眼对视。渐渐的,视线模糊了起来,我肆意的笑了起来,将电话拨给了李大壮。
“大壮啊,小小真的成为了一名拯救世界的英雄诶。”
……
比以往都要聒噪的蝉鸣声将我从回忆中唤醒,窗外枝桠疯长,却挡不住烈阳,少年们的梦想是仲夏夜的荒原,割不完,烧不尽,长风一吹,野草便连了天。
我在纪念册的末尾写下我们的名字,记忆过去了一个又一个的盛夏蝉鸣。
“林稚稚,栀子花开,哥哥请你吃冰淇淋呀,”是李大壮那欠揍的声音。
“稚稚呀,说好的要去西藏呀,还走吗?”是风小小那如风一般洒脱的声音。
“当然。走吧,先去吃冰淇淋,某人可不许反悔呀”
白色的栀子花瓣洋洋洒洒,有一朵恰好飘进了屋里的纪念册上,只能看见三个身影消失在夏日的巷口,林稚稚回头弯眼望着栀子花落,接着便头也不回的向前奔跑,巷道的尽头,是白色的栀子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