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乡愁知多少
人们喜闻乐见的,是从现实生活中创作出的乐趣。为大众化服务的文体、文艺、文化活动,称之为文化艺术。民间特色文艺活动是常开不谢的花。棕溪人文化生活是多样性的,民间艺人层出不穷,能歌善舞的、玩皮影的、唱花鼓戏的、唱孝歌的、扭秧歌的,一代代传承创新,发扬光大。春节期间举行的玩彩船、闹元宵花灯、烧狮子等节目都是一种大型民间庆祝活动。在我的记忆里,棕溪街举行过无数次五彩缤纷的灯会活动。每次筹办灯会活动都有热心人筹资组织,都有民间艺人热情服务,扎花灯、做彩船、编狮子。五十年代,陈建由老汉义不容辞去创作,彩灯彩船,用龙须草做的狮子,做工好,结实耐用。陈师有两个女儿陈美玉和陈佩霞,是玩彩船的好手。那代人老了以后,马正生等继续做狮子扎花灯,每次举行灯会邓昌海夫妇是积极参与的活跃分子。灯会从正月十一玩到正月十五,从棕溪龙王庙出灯,沿街各单位出资支持,市民自愿接灯,一直玩到正月十五,一玩就是五天通宵达旦,人歇灯不歇,玩到棕溪口河滩涂烧灯歇灯。说起玩狮子,本街上人手不够,马家山的小伙子们也到棕溪街参与进去,山上各庄院下河观灯的络绎不绝。年轻人沒经验,玩不过年迈七旬的陈建斌,玩得起劲时,陈老汉举过狮子头,连登几个大桌子大板凳,闪展腾挪,五花八样,忽而登上几层桌面,忽而跳到地面打滚,烟花越烧越旺越有劲,那些小伙子们被烧得活蹦乱跳,花筒子的火花飞溅浓烟缭绕,看得人眼花缭乱。而陈建斌老汉依然神采飞扬,老当益壮。
棕溪街道有来自江西的柯姓和徐姓人家,还有从湖北河南四川迁徙而来的,从关中长安来的,也有从白河蜀河来的人家,说着不同的口音,大家一听就知道哪里人,虽然各干各的活,各做各的生意,先来的后来的都不欺生,都能相互包容,和稭相处。上街有罗世谦、赵国芳、蔡老汉和陶国忠的烧饼、包子馍馍和糯糕,也有黎家李家陈家和邹家的炒菜馆,更有卢才仁老汉的麻花和油条。这么多外来户同住上下街,串门来往,互相交流。时间长了,饮食口味也相同了,都是走乡随俗,本地的蒸馍和酸菜浆水面成了人们的主食。菜肴可是多样性,既有蜀河八大件,棕溪八大碗,也融合白河风味的凉拌菜。谁家有来客,或驻村干部,就会请邻居来陪客。喝的是本地柿子、拐枣、甜杆酒。主人家敬酒后互相对饮、划拳猜令,畅饮美酒。
话说卢才仁老汉炸麻花油条为生,老俩口省吃俭用,含辛茹苦供应儿子陆根生上学。根生从小爱画画,考上了陕西师大美术系,后来当了美术课老师。陆老师平时节俭朴素,工资发下来舍不得乱花,都说他细发。省下来的钱买来树根以备雕刻所用,又买纸张笔墨纸砚和涂料。他家房前屋后堆放根雕备料和半成品,室内成品多样性根雕,阳台上放着各色花卉。他用自己的智慧、艺术的手法,把木头雕刻成一幅幅栩栩如生的艺术珍品。
他创作的巜展翅的雄鹰》、巜仙女散花》等作品,形象唯美,维妙维肖,得到参观者的青睐和好评。陆老师年迈八十仍然继续创作,把毕生心血倾注于雕刻艺朮上。陆老师的雕塑,是真正的文化艺术——根雕之魂。
各种工匠是民间最聪明的人,这才是最有创造性的劳动结晶,工匠是基层社会的宝贵财富,不同时期,根据人们的生产和生活需要而不断创新,推陈出新,赋予基层人文进步,推动社会生产力发展。
五十年代合作化开始,根据社会发展和时代需要,成立集体所有制的农业合作社和综合厂,把各类能工巧匠、手工业者组织起来。工匠们聚集在一起,具有更大的创造力,工匠们有了发挥技术特长的平台,工匠精神得到发扬光大。建社办厂初期,棕溪区综合厂吸收铜匠铁匠,双料工匠王德贵父子和他侄子王福田,王福田的侄子王柱子生产的镰刀精致好用,远近闻名。木匠王福山在三线建设时期为铁道兵加工各种优质家具,所做的柏木洗脚盆美观大方,大家都特别喜欢。铧匠黄维贵的农铧特别耐用。还有油柒工木工、铜、铝、锡五匠齐全的龚济政师傅,技术全面,是真正的全才。首任厂长民族资本家胡永恒投资建厂,当时有竹木业社、铁业社、铧厂、油厂和糖厂,各生产车间200多人工人,经营得红红火火。生产的棕木箱远销安康、西安等各地。直到三年自然灾害六O年下马,只保留20多人农具厂,此时小厂举步维艰,后来因为各种原因被迫解散。然而在以往时期所发挥的作用是不可取代的。
家乡人历来崇尚孝道文化,缅怀先辈恩德。一家有事,百家相助,成为一种习惯。时代在变,祭祀方式大同小异,孝家秉承孝道礼義不变。盛情邀请当地村组干部代主家主事,请看客的司仪,设置灵堂、布置帐篷,又要请大小厨房厨师,安排菜单备料,更要通知老少外家到场。由于生活水平不断提高,菜肴规格质量以及烟酒挡次提升,孝家尽力出资,亲朋好友慷慨解囊送礼帮忙,更有邻居和本地村民热情支持。办丧事程序不同,过去由主家张忙,而现在有了红白理事会办理,如今主家省事多了。从唱孝歌到现代流行音乐,吹吹打打,热热闹闹,是对亡灵尊重,是孝家一份表达。农村过一次丧事,是一场淋漓尽致的文化大餐。
当我们遇到了困难,离不开乡亲们的关心和照料。感谢村组干部们,感谢邻居和街友们,感谢亲朋好友们,感谢故乡。
六、瞬间变幻
在历史长河中,总有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时空转换,岁月更迭,人们进入茫茫的文革年代。1967年元月9日那天,棕溪小学橾场上,搭建了一个临时会台,这天,由造反派把棕溪区委书记尉本刚押到批斗会上,有的高呼“打倒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但是,很多人不理解,有的在观望,有的反对这一举动,会场情叙波动,批判会刚刚开始,突然会台晃荡起来,搭建的临时会台倒了下来,幸亏撤离及时,沒有出现伤亡情况。由于多数群众需要安定团结的局面,总会有人出来制止坏人搞破坏活动,平息了这场风波。这次批斗会倒台的事,人们认为棕溪的“一九”事件。
1967年初,四川省广安市一支红卫兵路过棕溪,在有人挑泼和造谣下,误认为爷爷是历史反革命,于是这几个红卫兵点燃第一把火,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破四旧烧庙宇,又抄了我家,把室内翻腾一遍,搜了一些书籍等“文物”,封了大门。把我们一家老少赶到山岔庙上住了一个月后,又撵到歪头山下武家圈。当我从学校回来时,家没有了。在茫茫雪飘下,我走到方坪六组山崖下两间破石板房里,门外已是皑皑白雪,我们兄妹四个陪着爷爷和妈妈,过了一个寒冰的春节。
两个月后,棕溪公社召开春耕生产动员大会,公社欧书记和晏社长公开说“刘家不是反革命,也不是地主,群众运动嘛,要正确理解,让这家人回来。”回到棕溪街后,一切如久,爷爷正常上班,已是七十七岁老人还沒退休,还在留任。
1967年冬季,不知何人异想天开,要在棕溪堰尾子岩石上,把夹窄的河道堵起来蓄水,修筑小水电站。
在修建棕溪水电站土法上马,人海战术,各生产队抽出劳力,每一户一月义务工,又调集“地富反坏”四类分了出工。在关山碥道上开挖河床,抬垒石头。那时候又是两派斗争之时,有人把棕溪粮管所主任宋全秀同志打成走资派,调到水电站上,担任水电工程总指挥。
参加水电站的人们要在冰冻的河里,把两米长的木桩钉在河床上,再出石头夹在木桩间缝。当时沒有钢筋水泥混凝土灌注,只能用木桩和石头为施工原料,再用铁丝网罩在上面。这个拦河工程沒设施排水通道,极不牢固,也沒有科学技术工程监理,工积质量低下,经不起任何检测。时隔半年,1968年夏季发生了几次洪水,将此工程冲毁。这一劳民伤财的工程付之东流。
1968年初春,各个生产队正在落实春耕生产计划,农田基本建设和春耕生产正处于高潮阶段。不知道又出现了厶娥子,吹来一股妖风,旬阳县水厂工人马昌凯,棕溪冯家沟人,在县上某造反队当了头,带来几个人拿着抢子和炸药包来到棕溪街。某天清晨,人们还在沉睡中,轰轰几声炸药包把棕溪下街堰渠走道上炸了几个大坑,正是我家大门口上,冲天的响声把人们振醒,很多人慌了,我也刚从梦中炸醒,想出去看个究竟,大人们担心我,不让我出去闯祸。从那时候棕溪社会安定和农业生产受到不同程度影响。文革时期哪些瞬间的荒唐事,是一股短暂的逆流,抵挡不住滚滚红尘那社会进步的车轮。
在那风雨飘摇日子里,人们都在沉黙无语,小心翼翼地度过每一天。直到1968年低,知识青年(学生了下乡,居民下放,很多户离开棕溪街,我家也迁到汉江北岸蒿塔公社。在这场运动中,所有商品粮户全迁走了,只留下机关、学校和附近村民,街道上冷冷清清,沒有了生机。直到七十年代初,三线建设时,5846部队铁道兵驻进了棕溪,民工们也投入到铁路和公路建设上,才渐渐地有了人间炊烟。慢慢地,棕溪街活跃起来
七十年代中期,在那火红的年代里,襄渝铁路建成通车,山区经济建设一日千里,日新月异。农业学大寨运动广泛开展,农田基本建设推向高潮。生产劳动中积极分子和好人好事层出不穷。长沙公社枣元大队是农业学大寨一面旗帜,王良甲同志是兴修农田建设的劳动模范。梁家新在棕溪工作期间,能联系群众,作风正派,秉公无私,整顿干部队伍作风,很快打开了新的局面。棕溪公社金星大队和康庄大队是梁书记抓的点,陈安国支书和华向斌支书是这两个先进村的带头人,各项工作和任务完成走在前面。那时候,虽然有一定极左思潮干挠,报纸上某些理论脱离实际,思想认识上存在一定摸糊观念,但是在那个变幻莫测的岁月里,正在拨乱反正,纠正错误;各级坚持抓革命、促生产,坚持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主流思想推进社会主义建设。大家认为实干兴邦,空谈误国,把生产搞好了,农业农村丰收了,才是最大的政治。形势无论怎样发展,理念坚持党的领导,走社会主义这条路不变。在强国富民路上,浩浩荡荡向前迈进。
七、跨越时空
1978年春暖花开时,我家得到棕溪区通知我家回来的消息。沒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下放农村,迁移他乡十年后,给予落实政策,又能返回原籍。
我们回棕溪的消息传开,蒿塔照耀大队几十户人家欢送,棕溪街很多邻居和街友们欢迎。下放时期,我们一家人从段家台一队到肖家洼三队,整整住了十年,和社员们朝夕相处,融洽情感,对农村生活也渐渐习惯了。那里的土地、庄园、果林伴随着我们度过青年时光,离开乡亲们,大家彼此依依不舍。当然,回棕溪这是盼望己久的向往,是值得庆贺之事。我们把家具搬到汉江边棕溪渡口,南岸棕溪街友们来渡船上接。邻居们拉着妈妈的手,含着泪水说欢迎您们常回来看看。听说我们回棕溪街道,88岁的爷爷好像年轻了,走起路来也精神了,不要拐杖,不用人拉,执意自己走山路。
我们回来了!还要安居乐业,住处也是大事。原来的房子已被棕溪供销社拆除,就暂时租住别人家,又在别家房间旁搭起简陋茅舍房。临时安顿好后,妈妈找政府和棕溪供销社要求解决住房问题,直到1980年春天,我家得到陕西省政府和省检察院下文批复,在旬阳县政府重视下,县信访局华向政和老李二位同志到棕溪做工作,于80年夏天,在县区领导支持下,我家与棕溪供销社达成协议,落实了我家住房问题。历经一年多建设,一个四合院房屋落成,我们弟兄四家有了自己的房屋。
形势在变化,人们的思想认识也在波动。一边在解放思想,拨乱反正,实事求是,纠正冤假错案;一边在推行阶级斗争和路线斗争,坚持社教运动,批判资产阶级自由化倾向。1979年社教运动,长着歪嘴的区委陈副书记主持社教工作,称作歪嘴和尚把经念偏了。构元乡农民张礼儒在自留地种的庄稼和蔬菜长势好,红苕秧子、南瓜秧子蔓蔓到别家地畔上,叶子罩在生产队集体地里,社教工作人员认为这是资本主义尾巴,必须割了——“宁要社会主义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这件事情作为典型案例,对张礼儒进行批判教育,正值夏天,他们顶着烈日把五十多岁的张老汉轮流游了几个村进行批斗,还带到棕溪街上邮电所大门口,戴上高帽子,工作人员上纲上线揭发批判。这时有的群众看不下去,劝道,这么热的天,不能把50多岁的老汉整倒了!
过了几个月,实行农村土地联产责任制,土地到户,自主经营。第二年春天,棕溪区进行表彰大会,奖励劳动摸范和先进个人,这次张礼儒老汉又戴上光荣花,还在大会上交流致富的经验。仅仅一年,岁月变迁,世情转寰,一个上年还被批判的坏人,下年又变成了先进劳动者。如此反差,让人难以琢磨——世事难料!
为了进一步搞活经济,开放市场,棕溪区1980年10月中旬,在棕溪小学门前河滩上召开首届物资交流大会。人们从四面八方沟沟岔岔里走进这次隆重的招商大会。小河滩涂上有电影,有县文工团演出,有经营买卖的滩位,有外地运来的各种物资进行交流,人们一下了开阔了眼界。从此,充许个体私人买卖,有了地滩经济,有菜农上街买菜了,市场空前活跃了。同时,在发展乡村经济中,乡镇企业和个体户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后来又出现贸易货栈,还有辞职下海经商的,哪种热潮一时冲昏了部分人的头脑,被銭迷住了视线。
襄渝铁路通车后,给山区经济建设注入了新活力。人们出行方便了,哪些做生意的活跃在城乡之间,有的上旬阳上安康去西安;有的下襄樊去武汉;把那小商品,新颖时装,新鲜百货大包小包托运回家。在市场经济大潮中,有的跳嘈下海经商,有的忙于奔波,遇到车祸,造成巨大损失。有的在经济利益驱动下,展开多种经营,盲目生产香菇和木耳,價格变化莫测,成效不佳。有的经营拐枣原料出售,这种粗放性生产经营方式成效甚微。尤其桐油生产销售波动大,92年期间桐滞销积压,造成很多厂家破产。
总结经验和教训,拓展思路,以利再起。一要培育资源,有了再生资源,才能扩大再生产;二要加快乡村道路建设,要想富,先修路,道路通,经济活,这是人们的共识。山区水、电、路硬件设施齐全了,才能带动经济建设全面发展。
1983年7月31日汉江洪水以后,各级政府更加重视城镇建设,棕溪下街居民和单位被水毁了以后,重新建设棕溪新镇迫在眉睫,区里非常重视,制定规划,各单位和此地市民积极参与,政府拨一点,各单位捐一点,居民拿一点,众志成城,磊起防洪河堤以及开边一排新房。新镇建设得到此地群众广泛支持和拥护。
棕溪把烟叶生产作为经济建设指标重点,各乡村组层层落实,抓住成效,实现地方财政收入与国民经济同步增长。撤区并镇后,棕溪镇各届干部再接再厉,奋楫前行,引领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涌现出许多先进榜样和劳动模范,以党代表陈分新带领的王院村成为党建工作的先进村。
蜀河汉江水电站建设,为沿汉村镇建设带来千载难逢的历史机遇。棕溪镇新村建设和集镇建设更上一个新台阶。棕溪口到棕溪小学门口,五里长街五里堤,行走堤上赏风景。人居环境改善,生活水平提高,经济建设超前,呈现出一派蓬勃发展的繁荣景象。
如今,棕溪汉江大桥建成,为棕溪镇经济建设腾飞插上了翅膀,跨越新时空,棕溪正在展翅飞翔。
故乡,我心中之歌,那是绵绵的山,清清的江,袅袅的烟;蓝蓝的天空,淡淡的溪水,相融在山水间的故乡,生活之歌谣,低吟浅唱,百年棕溪口的变迁。
回故乡,无论你走多远,时光如汉水流淌,渐渐地弥漫在红尘岁月中;那种乡愁多少,始终魂牵梦绕在时空尘埃烙印里。
作者简介:
刘家胜,中共党员。旬阳市棕溪镇人,蜀河中学六六级老三届,下过乡上过三线建设,曾在旬阳县棕溪区综合厂工作。先为旬阳太极城研究会会员,热爱文学,在各类平台发表20余万字诗词和散文作品。代表作《远去的知青岁月》、《故乡的酒》、《我爱故乡那片云》、《春茶飘香》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