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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的滋味 文/刘占强
作者:刘占强   2025-03-03   浏览:5767

晚上十二点,是我经常下班的时间,每当看到巷口烤红薯的炉子还在冒着烟,我总会忍不住多看几眼。那用铁皮桶改造的炉膛里,炭火泛着暗红,红薯皮爆开的焦香,混着丝丝煤渣味,一下就把我拉回了过去,想起老屋的泥炉子。

记忆里,父亲用火钳夹碎炭块的模样,就像二十年前的画面清晰浮现,分毫未变

那时的红薯都是窖藏的,到了冬天,表面裹着一层薄薄的霜。母亲会精心挑出纺锤形状的,埋进灶膛的热灰里。我们兄妹三人围在灶台边转来转去,鼻尖都沾上了灰。

记得每到冬天,父亲就拿着铁钩子拨弄炭火,火星子溅落在青砖地上,一闪即逝。红薯皮慢慢鼓胀起来,裂开一道道焦黄的纹路,那甜味混合着柴火气,钻进了椽子缝里。小妹总是等不及,哪怕烫着手也要掰开,指尖被燎出泡也不哭,只是一个劲儿鼓着腮帮子吹气。

除了烤红薯,记忆中的野菜,也很是让步入不惑之年的我回味无穷。开春时,头茬野菜最为金贵。母亲挎着柳条筐,带着我去河滩挖荠菜。露水把裤脚打湿到膝盖。如果遇到倒春寒,天气是极其冷的,草叶上摸上去很凉,但到了中午,大地才有了一丝暖意。

母亲经常带着我挖野菜,她教我分辨锯齿叶和圆叶:“锯齿的苦,圆叶的甜。”可实际上,吃起来都带着苦味,但只要拌上玉米面蒸成团子,再淋上两滴香油,那苦味就奇妙地变成了清香味。隔壁赵婶来借盐时,总会顺手带走两个菜团子,过几天还盐的时候,瓷碗底一定会卧着三个鸡蛋。

夏天,凉粉是用井水镇着的。青石磨盘支在槐树下,母亲推着磨,我往里面添泡胀的绿豆。乳白的浆汁顺着石槽流进木桶,沉淀之后撇去上面的清水,剩下的稠浆倒入铁锅。母亲经常嘱咐我,灶火不能太旺,得用麦秸慢慢煨。成型的凉粉颤颤巍巍地扣在案板上,用蘸了凉水的刀一切,棱角分明。浇的蒜汁一定要现捣,在石臼里放上一瓣紫皮蒜,加上粗盐粒,用杵棒砸下去,那股辣味直往眼睛里冲。

到了寒冷的日子,最盼望的就是货郎担的拨浪鼓声响起来。那是个跛脚的汉子,就住在邻村,是个半瞎子,经常挑着两箩筐应季的吃食与玩具。清明前后的青团子、端午的艾草糕、重阳的栗子酥。母亲用攒了半年的鸡蛋,换回一包桂花糖,藏在立柜顶的笸箩里。我踩着板凳偷偷去拿,总是被笸箩沿的竹刺扎到手。糖纸是黄草纸,拆开的时候粘着糖渣,舔上一口,能甜上好半天。

腊月里,腌菜缸最值得一看。大白菜晒得蔫蔫的,码进缸里再撒上粗盐。父亲光着脚踩菜,脚踝上的青筋一鼓一鼓的。当咸菜石压上去时,褐色的汁水漫过了缸沿。我偷吃过半腌的萝卜条,咸得赶紧灌下两瓢凉水,结果夜里还尿了炕。母亲早起晒被褥,被街坊瞧见了直笑,我躲在门后,臊得脸通红。

前几天,在超市看到卖即食菜团子,包着塑料膜,绿得让人怀疑。用微波炉转两分钟就能吃,可怎么也吃不出当年河滩的土腥气。妻子说我老是盯着巷口的烤炉发呆,她不明白,那炉膛里烧的哪里是炭,分明是从前慢悠悠的日子。那些等红薯熟、盼货郎来的时光,和着旧滋味,早就被腌进了岁月这口老缸里。

本期编辑:陈羽

责任编辑:肖海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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