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南北两山,中间夹着冷水河。
南边的山,四周都是陡峭的青石岩,顶端挤着九个小山包,形如一个巨大的狮子头。这“狮子头”上至今还留有一些断断续续的围墙,那是旧社会的人们为防土匪而建成的“寨”。随着年月的逝去,人们已经记不起了这地方原有的名字,只把寨随山形叫,称作狮子寨,山也随之叫做狮子山。这狮子山除开山顶较平坦,住着十几户人家耕种几百亩土地以外,山腰以下全部长着树林间杂着各种野草。如果从水土防护方面来讲,这狮子山倒能占得上全乡植被保护的最好之列。
与狮子寨遥遥相对的是赵家寨。这赵家寨的墙垣断壁程度和狮子寨差不多,只是这“寨”的周围无险可依,山下是一千多亩厚层黄土地,属于一个天然的产粮发财之处。传说在旧社会这里住着一户姓赵的地主,山上的寨子就是他领头出钱修的,因此寨子就以他的姓而命名,寨子下的坡地也统称起了赵家坡,赵家坡右边的大深沟也叫成了赵家沟。
赵家沟里的水是随着天气变化而涨消的。山洪暴发季节,满沟的黄水能隔断两边人们的来往;干燥季节,在沟里只能看到很细的一股清清小溪流。这赵家沟上至赵家寨开始成形,下尾垂直地汇入了冷水河,久而久之,在赵家沟与冷水河的交界处就积成了上下两个相对的三角形小沙滩。
赵家沟口右边的滩是一块十几亩地的沙土坪,扎驻着调节全乡人民生活的粮站;左边是一块三十多亩地的大沙滩,这沙滩在临沟处是乡上的信用社,继之是卫生院、供销社,沙滩的最上边是乡上的综合厂。在综合厂与供销社之间的山势陡然凹向里面,呈现出一个圈椅形的五亩多地土坪,老年人说那是一块风水宝地。冷水乡政府就坐落在这有风脉的“椅子”中间,我人生的最精华年代,也将在这里度过。
冷水乡在机构改革之后,新成立的党委和政府班子经过一阵忙碌,按照工作程序,决定如期召开乡属单位干部职工会议。这样做,口头上说是向大家通报一下新班子的工作思路,实际目的也想使大家和新来的领导熟悉一下。自然,第一次会议相互熟悉是主要的,会议之前宋昌印特意叫广播站长朱玉分安排好伙食,备了几桌子酒菜,要在会议结束时把大家好好地招待一下,以便与同志们联络感情。
当时的乡干部们由于工资低,很少有人能买得起手表,要开会了一般都是早饭过后休息一段时间,在领导感到兴趣来了的时候站在院子中间一声喊,大家都集拢在一起。这天开会吃饭时,几个年轻的干部三两下就撑饱了肚子,围坐在我的办公室闲谈。由于几个人的年龄相仿,大家谈话时你一言我一语地胡扯着,既没有什么拘束感,也没有什么固定的内容。
我们几个人正说得热闹,孙成来了。他在三言两语之后很快就入了“队”,几句话没说完,就面带惊奇地问大家:
“哎,我听说一个事哟,你们知道不?”
“啥事?”民政干部问道。
“听说新来的王乡长‘拐’的很呢!”孙成一本正经地说。
“有那事,我也听说过。”朱玉分附和着说。
新来的文书李平良也接上了话茬:“据阳山的文书说,那家伙原来在当文书时,在接触村干部之前不想别的,先把人家的祖宗八代都打听清楚,然后见面先给人家充老先人,把人骂一通再谈工作,短见的很!”
“听说,”孙成未说完“扑哧”一笑,“听说他在当文书时看见供销社赵主任的女子去看她爸,他就给买了一个电壶,把上面套了一身小娃的衣裳,提了一封鞭炮到赵主任门上放,喊着恭喜赵主任和女子结婚了。就这样还不算,他还给人家门上贴了一副对联,上联是啥?哦,是‘看今朝老牛吃嫩草,’下联是‘望来日壮树结新果,’横批是‘银河初渡’……”
“你看,这哪里像是人做的事嘛!那赵主任没犯恼?”朱玉分问。
“没有。”孙成笑着说:“赵主任不但没有犯恼,还把他送的电壶和娃子衣裳都收下了。过了几天,王文学的妹子从大学念书回来休假,到乡上来看他哥,这下赵主任可逮住机会了!他先是悄悄地在王文学的门上贴上了一副对联,把王文学送的东西又给送回去,然后……”
“哎,孙部长,赵主任写的啥呢?”朱玉分拦住了话头。
“老赵写啥?”孙成说的眉飞色舞起来,“他写得更短情!上联是:‘看今朝情郎情妹结良缘,’下联是:‘望来日男耕女织添贵子。’横批是:‘兄妹乱伦’。赵主任把对联贴好以后,堵住门就放鞭炮。王文学的妹子还不知道这是在干啥,就问他:‘哥,他们放炮做啥呢?’王文学当时气得脸色黑红,干支吾。这时赵主任把电壶拿到屋里说:‘文学,恭喜你新婚愉快,早得贵子!’他妹子这下可明白过来了,就大哭着飞跑回去了。当天下午王文学他爸就打电话叫他回去,罚着跪顶水盆子,整整跪了一夜……”
“开会了!”外面宋昌印一声喊,打断了孙成的话。
“哈哈哈……”屋里人一齐大笑,立起身来走向会场。
新班子与大家见面,无非是说一些今后如何在一起团结共事的客气话,涉及具体工作方面的事也不多,每个领导只有三言两语会议就算结束。宋昌印叫大家把会议室的桌子挪开,拼成几个餐桌。这样刚才还很严肃的会议室,一下子就变成了宽敞的餐厅。
吃饭时宋昌印把他屋里坐的几个客人也请到了场。这几个客人是区上安排检查群众生活的干部,有督导向利国,武装部长王富智和一个年轻的交通专干。王文学一见这几个人到场,就高声地嚷嚷起来:
“今天刚好三桌子。去几个人陪区上领导坐一桌子,乡党委系统的人坐一桌子,乡政府系统的人坐一桌子,大家就这样先坐吧!”他说完就坐在了中间一桌子的首席上,并招手叫我去陪他。
按坐席讲究,中间一桌子是主位。宋昌印一看这样安排就把区上来的人晾在了一边,乡上不去领导陪一下也不够礼貌。况且,向利国在机构改革前是副区长兼柳树公社的书记,既是自己的同事又是领导,这次来检查工作,乡上的领导礼所应当要陪一下才显得尊重。当下他就发话道:
“王乡长这样安排好倒也算是好,只是区上领导来我们单位,乡上领导也应该陪一下。不然,别人还会说我们乡上的干部不懂礼貌呢!这样吧,孙成去陪王部长坐右边一席,李晓新是管交通的,陪着区上的交通干部坐左边一席,这样你们几位同系统的有啥事情也好在一起交换一下意见。乡上领导陪我们的老领导向督导坐一席,王乡长,你去陪向督导!”他说着把上席的右边一指。
向利国一把拉住宋昌印,拖着就往上席走,“你说这话就不对啦!我们俩是老伙计,到这里你咋能和我离心离德地呢?文学虽然是乡长,但他年轻嘛。来,我们俩坐一起!”
区上领导这样一说,王文学也不好再做分辩,只有极不高兴地起身坐在了下席。大家见乡长沉着脸,也都把吵吵声收敛了,大厅里一时静得出奇。这沉静的局面更添加了王文学的尴尬,他为了缓解气氛,就用筷子敲着盘子说:
“开始嘛,开始嘛!”
王文学虽然大声地喊叫,但在座的没有一个人开始动作。
宋昌印笑了笑,起身端着酒杯,向左右两席一示意,“大家都一齐请了!今天一是欢迎区上工作组来检查工作,二是新班子上任和大家聚一下,大家都要尽兴。一会儿吃饭结束后,还安排有一场电影,大家再吴乐吴乐。来,干杯!”说完一仰脖子喝下了酒,把杯子底向大家一亮。
在座的人按照宋昌印的号召,纷纷端起了酒杯。只有王文学把杯子挪了一下,叉手抱着,一脸的冷笑。
“王乡长,你咋不喝呢?”宋昌印问道。
王文学没有直接回答宋昌印的话,吃了一口菜,才笑着说道:“宋书记,你刚才把一个字念白了。”
“啥字?”宋昌印脸有些红起来了。
“你刚说的那个字念‘娱’,不念‘吴’,那个词叫‘娱乐’,不叫‘吴乐’!”王文学用手指在桌上划了起来,满脸是嘲笑之色。
这可把宋昌印搞得不好意思了!但他还是老着脸,没话找话地说:“那个字有多种读法。”
“嗯——,没听说过!”王文学摇了摇头,微笑着向四周望了望。那神情,分明是要大家也跟上一起嘲笑宋昌印。
“向督导,区上电话要你!”文书李平良在门外喊道。
向利国起身去接电话。这下王文学可放开了,他捅了捅我的胳膊说:“哎,自智,我给你讲一个认白字的笑话,你听不?”
讲认白字的笑话叫我听,你这不是直着对宋书记来的么?咱们的宋书记把一个字认白了究竟又有多大个事,你能这样地穷追不舍?这还像不像一个同僚做的事情?我心里虽然有些反感,但又不好直说他,只好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就夹了一口菜来打岔,以示自己顾不得搭理他。
“从前嘛,”王文学也不管我的回应,因为他说这话本来也不需要我回应,叫我听只是要大家听的代名词。“从前,有一个庸才想中举,一直到快老了都没有考上。这一年又逢大考,他走在赴京的路上看见一个供奉赵匡胤的庙。这庙名叫‘太祖庙’,里面敬有赵匡胤的像。当地人为了表示对赵匡胤的敬重,就用竹帘子把像遮着,以免着灰。秀才见有神像,就进庙跪下向赵太祖许愿。他说:‘这位大姐呀,’——这秀才是个白字佬(白字佬:经常认白字的人),他把‘太祖’认成了‘大姐’。——‘请你保佑我,这次到京考上了举人以后,我给你重整庙宇,再塑金身!’
“你说也怪,这样一个白字佬却因到京城里送了礼,没费多大力就考上了举人,而且还做了官。他以为是他的‘大姐’保佑显应了才中上举人的,于是就回乡兑现诺言,给赵匡胤修庙。
“庙修起,像塑好了以后,工匠们请白字佬去验收。秀才一看台上塑得是个长黑胡子老汉,就大发雷霆:‘我叫你们给大姐塑像嘛,为什么塑成了一个老汉的像?大姐的样子你们都不知道?大姐应该是瓜子脸,柳叶眉,小手小脚嘛!不行,你们把像给我重塑,工钱我还是给你们,不然的话人家还说我没有诚心呢!’
“那些工匠们只图挣钱,也懒得和他争论,就把赵匡胤像的外表修改成了女人的模样,内脏却没改。
“谁知这塑像外面改成了女人,内脏却还是赵匡胤的,一切神气和声音也自然都是男人的了!
“三月三日这天,是王母娘娘的生日。天上开蟠桃大会庆贺,邀请了各路神仙,赵匡胤也被邀请在内。到了吃饭的时候,其他的神仙都到齐了,赵匡胤却没有到。王母娘娘就发话道:‘赵匡胤每年开蟠桃大会都来得早,今天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有来呢?’正说之间,只见南天门前祥云冉冉,两个丫环搀着着一个漂亮的小姐来了。王母娘娘就问道:‘这是那儿的仙姑,怎好意思劳烦你来为我贺寿?’只见那小姐声如雷吼:‘我就是赵匡胤!’娘娘大怒,喝骂道:‘你是何方妖女,敢到这里来冒充赵太祖?’赵匡胤见娘娘发怒,急忙跪下道:‘哎呀,娘娘莫怪,我就是让那个认白字的老杂种东西瞎摆弄,他把我整得男不男女不女的了!’”
王文学讲完之后,先是自己一人哈哈大笑起来。他想通过这样一带动,别人都会附和着笑,全场那动人的景象,将会是怎样的效果啊!人们都会在笑的过程中纷纷竖起大拇指一迭声地赞叹:“新来的乡长有能力,有水平,还很风趣,活泼!”那样,宋昌印就很自然地被自己“比”下去了!
但奇怪的是,他讲完笑话之后,只有几个年轻人的嘴咧了一下,却没有笑出声。年纪大一点的干部对他的话似乎充耳不闻,坐在他身旁的邱玉良一边夹菜一边嘴里不停地喊:“吃嘛,大家吃嘛!”这动作很明显是阻拦大家发笑,不但是不给他面子,而且是对他的大不敬!更有甚者,与他挨身坐的方延海沉着脸,瞅着宋昌印,把眼珠向王文学滚了两下,那意思只有宋昌印能理解到:还击!
方延海由于和王文学都同坐在下席,面向着宋昌印,因而他那微妙的动作王文学根本没看到,就是看到了也把他无法。是啊,宋昌印在冷水乡当了多年的书记,他有着深厚干群威信基础,王文学在这个场合笑骂他,谁能附和着笑呢?谁又敢附和着笑呢?本来他当区上领导的面指责宋昌印把“娱”说成“吴”,这样就已经使宋昌印够难堪的了,接着又来了个穷追猛打,讲笑话骂起了宋昌印,这,大家能接受么?谁在这时候如果再去附和着和他一起笑,那不是对自己老领导的大不敬?他们多么想呼吁自己的宋书记还他王文学一功啊!这方延海的暗示,也只能说仅仅是代表而已!
宋昌印果然不负众望,他喝了一口茶水,咳嗽一声,开言道:“从前,有两个唱戏的……”
“听着,宋书记要‘说话’了!”方延海放下了伸在陶瓷盘内正要夹肉的筷子,大声地嚷叫起来。
方延海的一声吆喝,本桌的人立即停止了吃喝,有两个刚把盅子端到手上又赶紧放下,端端正正地坐着。其他的两桌人听到宋昌印要“说话”了,也都停止了吵嚷声,大厅里很快静了下来。
“有两个唱戏的,”宋昌印接住刚才的话,那声音在寂静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他们经常演得戏是《三国演义》里面的一折。甲演员每次扮演诸葛亮,乙演员每次扮演庞统。本来扮演啥角色只是在戏里面的分工不同,倒也不存在谁的本事大和小的问题,观众在这方面也没有多少议论。
“但是乙演员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他认为甲演员演得角色比自己演得角色技高一筹,就不服气,总想找机会给他出难题,使他下不了台。他想通过这样一对比,以显示自己比甲演员聪明。
“有一天,戏刚演到半场,乙演员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说:‘孔明,都说你神机妙算,你可知道我有多少根胡须啊?’这一下下使甲演员愣住了,戏里没有这样的台词呀!但只一霎时他就明白了,这家伙是有意给自己制造难堪!于是就不动声色,拉长声音说:‘请君择耳过来!’乙演员走过去,弯腰把耳朵附在甲演员的嘴边,只听甲演员悄声地说:‘你是一个小聪明东西,说话放你妈的屁!’乙演员这下可吃了亏,但在戏台子上又不好争辩,只好装作正正经经的样子直起身来,面向观众说:‘啊,我明白了!’就又坐回了原位……”
“嘿嘿……”方延海带头笑了起来。他由于笑得过猛,把声音都拉细成了女人腔。
“嗯嗯……”孙成抿着嘴,点着头,发着浑厚的鼻音,喷出了呻吟似的笑声。
“哈哈……”钟耀扬起脸,拍着手,唾沫星子溅了面前一碗。
大厅里顿时跟着热闹起来:王富智笑着直拍孙成的肩膀,邱玉良笑得捂着嘴直咳嗽,李晓新刚把一盅酒吸进嘴里,笑着一口从鼻子里喷了出来,辣的眼泪长流。一些年轻干部也都放纵地笑着,互相捶打着,握手摇着……
是呵,他们都认为该笑:你王文学才来几天时间,就想找我们宋书记的岔子?你拐?这下遇到个比你还要拐的!宋书记刚为你出过力,把你选上乡长,你没有说过一句感激的话不算,还回过头来骂人家?这一下被我们的宋书记骂好了吧?李晓新拉着朱玉分的手悄声说:
“王文学是个嫖了母狗拿砖头打——眨眼无情的家伙,这一下子碰上白火石了!”
朱玉分用手点着王文学说:“你看那个人,长得倒是精灵,就是脑袋只有拳头大。坐在那里摇头晃脑,没有定性,不像个当领导的样子嘛!”
“球,雀儿头戴不住王帽子!”李小新捂住了嘴。
“嘻嘻,小心人家听见!”朱玉分赶紧摇了摇手,背过脸去,“哈哈……”地大笑起来。
我在一旁看着大厅里发狂似的场面,感到左右为难:想要笑,王文学就坐在我旁边。他刚才讲笑话我都没有笑,现在宋昌印说笑话还没有他讲得幽默,我如果笑了是什么意思?我毕竟是他的助手,这时候跟着大家笑,无疑是给他更增加了一层难堪。但是,我如果不笑,咋对得起宋昌印,同志们对我又是怎样个看法?返回来一想,王文学也是太无聊,宋昌印说白了一个字这样一桩子小事,你硬要把人家搞得狼狈不堪,以此来耍自己的小聪明,这倒是何苦呢?想到这里,我只好来了个折中主义,咧了咧嘴,瞅了一下宋昌印,不出声地对他表示拥护。
王文学在众人的一片笑声中,感到犯恼也不是,附和着笑也不是,狼狈到了极点。但他脑筋转弯快,当下愣了一刹那刻,就故意大声地咳嗽了几声,把脸憋得通红,连忙用手捂着嘴,飞跑到门外“吐痰”去了……
【选自长篇小说《变迁》第十七章:第一个搭档】(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任登庚,男,汉族,大专文化程度,共产党员,出生于1960年11月,家住旬阳市白柳镇佛洞村。安康市作家协会会员,旬阳市作家协会会员,旬阳市人文学会会员,旬阳市老促学会会员,在四级调研员岗位上退休。1978年高中毕业后,历任代理教师、大队会计、信用社信贷员。1984年任副乡长,从此在乡镇历任乡长、党委书记、人大主席,期间参加党校在职函授学习两年,离职在党校学习一年,在职参加《清明》《希望》小说函授学习两年。回县级单位工作后,历任正科级纪检组长、副局长、四级调研员。平时爱好文学,公开出版三部书,代表作有长篇小说《变迁》。
本期编辑:陈羽
责任编辑:刘萧娇


免责声明:本站部分图文、视频、音频等资料来自互联网,如果您发现本网站上有侵犯您的合法权益的内容,请联系我们,本网站将立即予以删除! 版权所有 © 今日瞭望网(www.jrlw.net) ICP备案/许可证号:陕ICP备2023000076号
人物专访问,发稿宣传:198915253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