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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变迁》连载之第二十八章:《功成前后》(一) 文/任登庚
作者:任登庚   2025-04-30   浏览:6156

(一)

小环公路进入了攻坚阶段。各村的干部在组织群众苦干了几个月以后,都把各自路段上土方清除的差不多了,乡干部们也协助村上把一些该搞浆砌的石坎任务落实到了人头。这样,进展的速度越来越快,隔三差四地有些村干部来找着交路段工程了。现在就剩下几个特别大的石山,这些地方由于没有机械,遗留工程进展的速度相当慢。

随着石山的开采,人们在青石茬上爬上爬下时的工伤事故也在不断增多。我作为工程总指挥,自然在这方面担心最大,再也不敢离开工地了。这正是水里踩木板——一头翘,我顾了工地,物资手续的办理和爆破器材的调运也就很难顾上了,安排别人去,又办不来,因为计划局的物资发放是与工程进度同比例的,别人去时汇报不清工程的进展情况。没办法,我只好与伍先良联系,叫他安排杨梅专门联系我们的工程。

伍先良请上物资局总公司的郭经理一起,来到冷水乡看了之后,感到情况确实很特殊,认为也只有按照我的意见来办。他们当场确定:乡上安排朱玉分负责调运物资,发放的进度由杨梅掌握情况具体来安排。这郭经理也是一个热心为民办实事的人,在全县的干部当中享有崇高的威望。他在服务于老百姓方面从来不讲价钱,这次为了加快小环工程进度,在现场拍板:乡政府如果在计划局办理手续不能及时到位,可以与物资局电话联系,先把物资送到场,用过以后凭手续到计划局结账。这一表态真是给了我一个重大的解脱,因为我只要按住了工地这一头,县上的那一头就不用再费力了。我们乡政府的人都知道内情,叫我给杨梅汇报情况,倒不如说叫我给她下达任务,我说的话她有什么不相信的呢?

物资问题解决了,但是在大石岩的工地上又出现了新的困难。民工们经过长时间的抡锤打钎,体力自然是下降的多了,初开始时那种冲天的热劲也慢慢地降下来了。加之今天听到这个受了伤,明天看到那个身上擦破皮,情绪也越来越低落。在这种局势中我唯有把所有的特长都用上,发挥自己的最大能量来调动大家的积极性。对于民工们的小伤,我可以用以前学到的医术来协助治疗,这一些“小恩小惠”特别能感动人,他们看到一个乡长既要指挥工程,又要在工地上往回背伤员,还要经常给他们清洗脏臭的伤口,如果不拿出拼命的劲儿来修路,咋能对得住自己的领导呢?

但是,我对于工程进展缓慢的速度却是无法。要在大青石山上凿开一条通车的路,只靠钢钎加铁锤,能行吗?我的思想也开始动摇了……

正是天无绝人之路。正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我的好伙伴铁锤子回来“救驾”了!

铁锤子是从山西一直坐火车回来的。到了洵河县火车站,本来是可以花五元钱请一个摩托车送回来,但是他为了显示自己在外面混得不错,就花了三十元钱专门包了一个三轮拖拉机,这样也好使别人说他现在回家都坐的是专车,他要以这种排场来搞一次“荣光耀祖”。在路上他也大方,见人就喊叫上车,并不断地重复着不叫大家出钱,由他来请客。这样行了一路,就有十几个村的人知道了田家坪村的宋文林大名。他那天到乡政府门前下车时天已经黑了,就径直到了我的办公室。我虽然正在心情烦闷之时,但是对自小相好的伙伴不能不招待,见面三句话没说完,就把他招呼到对门新办的餐馆里。酒菜上桌,我才问起他这几年的情况。

铁锤子还是那一副逗人喜爱的样子,说起话来两道眉梢不断地向上挑,使人看起来有些嘻嘻哈哈。“……我自那年到山西后,开始时随民工下煤窑挖煤。哎呀,你不知道,那些活简直不是人做的,整天弯着腰,一不小心就被砸得腿断骨折。在煤窑里,死上一两个人那是常事,一点也不稀罕。这些,我一想起来都有些后怕!”

我听着有些胆战心惊。

“前年七月,我的腿受了伤,住了两个月的院。伤还没有好,包工头就催我出院,给了三千块钱就算把我打发了。在煤窑上,老板的话就是法,哪一个人能犟得过呢?我没有办法,就揣着三千块钱准备回家……”

“是的,你当时还给我通过电话。后来咋办的呢?”我急忙问道。

“那天,我买了一些东西后坐公交车准备去赶火车。当我们在终点站准备下车时,立在我身边一个四岁的小娃子哭了起来。我一看,这娃长得很精灵,穿的也好,却没有大人引着,我知道肯定是谁家的娃子跑丢了,当下就抱起了他,问他是哪儿的娃子。这娃子说话口齿伶俐,他说在前面一站路的地方见保姆去买水果,他知道要上这趟车,就一个人从车后门挤上来了。他一上车,车就开走了,保姆当时没有看见。我就想,这说不定是哪一个有钱人家的娃子呢,穿的衣裳都是名牌。我不如先等一天,如果他的大人找来了,必然要给我一笔酬金的;如果没有人来找,我就把他引回来养着,反正我也没有媳妇没娃子,检一个机灵的娃子养着不是蛮省事的嘛!”

“起心不善!”我笑着用指头点他。

“嘿嘿……当天晚上,我歇在旅社里,正躺在床上哄着娃子看电视,看来看去总感觉不好,就起身准备调一个有打仗的台看一下。谁知我刚一调台,电视里就出现了寻人启事,从相片上看,正是我白天捡到的娃子。电视上说,有谁捡到了娃子,请立即归还给大人,有重谢。我一想,就是把娃子还给他,多的不说,几千块钱他该要给我吧?于是我就按电视上说的拨通了电话。时间不长,这娃他爸妈就引来了六七个人,你说怪不怪?我们矿洞子的包工头老姜也来了!这娃他妈一进屋,一把抱住他就哭。他爸也连忙问起了我的情况,我们工头不等我搭言,就代替我作了介绍,我就把当天捡娃子的情况向他说清了。他转过来问娃子,娃子也作了证实。这一下我可时来运转了!你猜那是谁的娃?”说到这里,他喝起了酒。

“屁话!我知道是谁的娃?”我对他笑骂道。

“嘿嘿,嘿嘿……”他一个人“嘿嘿”了一阵,“那是我们大老板的娃!大老板也姓宋,刚好和我是一家子。他知道事情的经过以后,就骂了我们的包工头几句,给我掏出了五万块钱,说是表示感谢。我一见他们人多,当时就没敢要,我害怕接了钱以后他们再找空子把我害死了,那不是弄了个鸡飞蛋打?老板见我一再地推辞,就不断地说:‘难得,难得有你这样的好兄弟!’他也不管我同意不同意,就叫同行几个人把我的行李拿上,一路到了他家里去。”

“你去了?”

“咋不去?我的妈呀,吓死人了!他家里又宽敞,又明亮,我一个灰头灰脑的挖煤人咋能住得惯呢?待了两天,差点把我拘束死了!”

“那你走了就是嘛!”

“咋没走?他不叫走嘛!第三天一早,老板就领了一个人来。他向我介绍说:‘兄弟,这是我手下的一个包头。叫他领你去,给你分一个洞子,我啥也不抽你的,挣多挣少凭你的运气!’就这样,我包了一年多的洞子,费用由老板交,自己也攒了五十多万……”

“天哪,恭喜你!兄弟,你是老板了,能不能回来给我的公路做些帮助呢?”我虽然口里这样说,但自己也感觉没力,有谁愿意把自己的钱往公路上甩呢?

“我回来就是为这事!”他和我碰了一杯酒,“自智哥,你知道我们人老几辈子都是老好人,在田家院子是老抬不起头的。我听说你给家乡修路,就想捐点钱,请你给我立个纪念碑,把我爸的名字也载上,行不行?”

“这,这……”我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这有啥不行的?你捐多少?”

“我给你弄五台空压机,价值将近二十万。另外,你拉电时,能不能给我家门上单独竖一根水泥杆子?这样显得比别人特殊一些,既好看,牵线也近一些。”

“屁大个事!你只要给我把风钻弄来了,我给你门上竖两个杆子都行!”我向他拍起了胸脯。

“行,哥,这个事我说到做到。来,咱们弟兄俩碰一杯!”他端起了酒盅。

“一杯不行,碰四杯!不,八杯!”我也高兴地端起了酒盅……

铁锤子说话算话,他捐献的五台空压机很快就运回来了。这几台机器一上路,日夜操作,一下子就加快了工程的进度。半个月过后,几个大石岩地方的毛路面就打出来了,下来就是清理石渣和铺土的工程。哈哈,我这兄弟又一次给我解了围!

当我正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时,工地上的群众送来了信:姚显升的腿被砸断了!

这真是“人在屋里坐,天上掉下祸!”我急忙赶到兽医站(当时卫生院的医生技术差,指挥部把医疗点设在兽医站),只见姚显升的右腿上绑着木夹板,躺在病床上,脸色蜡黄蜡黄,见我们去看他时,脸上露出了哭一样的笑容。我一把拉住他的手,听着付公词介绍姚显升的受伤经过:

“今早上,姚叔掮着钢钎领头走到工地,其他的人还在站着抽烟,他就先动手翘起了第一个石头。他刚把石头搬开,没提防后边的一堆石头就跟着下来了。他还没来得及跑开,一个圆石头滚下来就把腿砸断了……”

“唉,”看着老人那强挣出的平和脸色,我把他手捏得更紧了,“老人家,您为修路受苦了……”我红着眼圈,实在找不出更合适的话来对他进行安慰。

“毛主席说:‘要奋斗就会有牺牲,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姚显升眼含着泪,好似机械性地背着自己早已想好的台词,“我们原来上‘三线’(三线,指我国长城以南、京广线以西的内陆地区。1964年5月15日至6月17日,中央召开工作会议,毛泽东主席提出“三线”问题。三线建设客观上初步改变了国家工业东西部布局的不合理状况,促进了内地省区的经济和科技文化发展,给西部以后的建设提供了条件。)修路时,眼看着死了多少人?拿他们一比,我断一条腿还是有福分的呢,小环路这么大的工程哪能有个不伤人的?”

“老人家……”我哽咽着,捏住他的手一直不想放开。

“我受伤了,怪我运气瞎!你们领导赶紧去忙大事,甭为了我这点小伤误了工程!”他那慷慨激昂的勇气,似乎一下子把伤痛冲得无影无踪……

铮铮铁言!这就是我们的党员!这就是我们的群众!听了他的话,我还能说什么呢?他们的顾全大局精神,诚心的支持行动,就是一股无比强大的凝聚力!有这样坚强的后盾做靠山,我们还怕什么艰难险阻,还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的呢?

……

选自长篇小说《变迁》第二十八章:功成前后】(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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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登庚,男,汉族,大专文化程度,共产党员,出生于1960年11月,家住旬阳市白柳镇佛洞村。安康市作家协会会员,旬阳市作家协会会员,旬阳市人文学会会员,旬阳市老促学会会员,在四级调研员岗位上退休。1978年高中毕业后,历任代理教师、大队会计、信用社信贷员。1984年任副乡长,从此在乡镇历任乡长、党委书记、人大主席,期间参加党校在职函授学习两年,离职在党校学习一年,在职参加《清明》《希望》小说函授学习两年。回县级单位工作后,历任正科级纪检组长、副局长、四级调研员。平时爱好文学,公开出版三部书,代表作有长篇小说《变迁》。

本期编辑:刘萧娇

责任编辑:肖海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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