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是个闷葫芦 文/王贤雅
我在兄弟间排行老二。小时候奶奶常常用手托着妹妹的小手指着我的鼻尖,教小妹发音说话:“二哥,二哥,是个闷葫芦;二哥,二哥,是个闷葫芦……”
稍大一点,认识了门前本家的一位年长的“二哥”,论年龄算是父亲那一代的人,论辈分是我的兄长,我们都叫他“二哥”。每次看见他,心里总是想起奶奶说的“二哥是个闷葫芦”,看他木讷的样子,也不怎么言语,络腮胡子,古铜色的脸膛,就是眼睛亮晶晶的。我估摸着,我和二哥一样,都是闷葫芦。
当我再稍大一点了,二哥在我家玩,看见我能拖着一只大篮子满屋转,他笑了笑回去了。过几天,二哥提着两个崭新的小竹篮送到我们家,说是送给我和妹妹的。
一只小竹篮,有多小?只能盛下一碗豆子。五六寸长,三寸多宽,和大人们用的大提篮一个样子,只是按比例缩小了许多。细细的篾丝编起,用筷子宽的篾青绾的提手,底部用篾片编排倒插上的底,腰部露出整齐的一排竹片,用红绿染料相间涂抹,小巧玲珑。另一个花篮样式,滚圆的肚子紧口留在上面,提手从左右对称处穿上穿下,在手握的地方形成扇把散开的样子;在滚圆的肚子下面编成束腰再逐渐放开成一个半圆喇叭口做底座,不然圆肚子怎么能直立地面。圆肚露出的竹片也用染料涂上红绿颜色。小花篮的肚子能装两三碗物什,秀气美观。
两个小竹篮人见人爱,我们更是爱不释手,整天提在手边,见什么装什么,装了倒,倒了装,一天到晚不离手,直到上学了这才慢慢闲下来挂在墙边上。
二哥还会用篾青编椭圆的空心的软软的鸡蛋,捏得动捏不破,很好玩的。当然还会编背篓、挎篮、粪筐等农具。
那时,我们是在一口泉水井里饮用水的。再大些,我去水井挑水,从他的房边经过,时常听到从他家里飘出胡琴咿咿呀呀的不靠谱的乐曲声。一次,我放下水桶扁担到他家里看个究竟,原来他家堂屋墙上挂着一排大小型号的“二胡”,都是出自二哥自己的手艺。自己捕捉“黑乌梢” (蛇)剥皮,用斑竹筒和自凿的六方形木质筒蒙成二胡的琴筒;用梨、杏、冬青树等质地细腻密度大的木棍制作琴杆,琴轴也雕出有齿轮状的条纹;千斤、琴马、弓子一应俱全,琴弦用计划生育的环,马尾是买的塑料丝,松香是家门口松树、杉树、柏树的脂。全是土法上马,构造一样不缺,音量不错,就缺音准,少了音色音质。
现在想想,那样的艺术真不敢恭维,可是二哥的手艺不能不佩服!也是照样感染了那个年代,感染了那一群年轻人。二哥送我一大一小两把胡琴,也送我蛇皮。我也试过自己动手做,也曾拉得嘣儿响。那时生活条件差,口粮标准低,二哥常在河南等地买红苕片回来做主食,他家人口多,煮苕片时要把苕片煮熟搅成糊状再吃,其实是喝。如果是吃的话,先舀的人捞走了,后面舀的人真的只有喝开水了。他家椅子三条腿,小凳子豁豁牙牙黑黢黢的。就这样儿,他照旧自由自在地拉着自制的胡琴,传出杀鸡似的刺耳乐调。有时他还会放开歌喉唱起八岔子《刘海砍樵》或者山歌《闹五更》,歌声欢快明亮。
家里来客人了,寒暄过后,二哥就安排嫂子说: “做饭,炒菜,热酒。”嫂子就腋下夹着篮子从后门溜出去,东家借点面西家借点米,有时连盐也借一点…一会儿灶房里就传出刀、砧板、锅碗瓢盆的响动,要不了多长时间饭菜就上桌了,客人照常招待了。
二哥就是这个样儿,手巧心灵,穷困无忧,从不知愁的料!奶奶说二哥是个闷葫芦,是不是这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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