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养狗 文/张利平

父亲已年逾古稀，身体还算硬朗，可是耳朵越来越背，步履也越来越缓，满头白发苍苍，一切迹象表明，父亲已经老了。有道是：“子成人父，方解油盐非易事，女为人母，才知酱醋味千般。幼年长感父身宽，双肩可撼千重山，而今转瞬成人父，才知年少见识偏。流光逝，步蹒跚。碎银几两汉子难。也曾心怀青云志，回首只盼老少安”！我年轻时对此话未有多深的理解，随着人生岁月的浸蚀，随着自己娶妻生子，成为女儿的父亲，我才真正理解了此语的涵义。

父亲是老三届的毕业生,听奶奶说，若不是文革，父亲一定会考上一所好大学。可是天不遂人愿，在1966年父亲高三时发生了文革，无情的政治运动剥夺了他上大学的机会，那年夏天，父亲回村当了农民。父亲是村里为数不多的高中毕业生，回家不久就在大家的推举下当上了生产队的会计，即村民小组的记工员。从小组记工员干起，父亲先后在大队林场当过护林员；在县酒厂当过酿酒临时工；在县冷库当过勤杂工；直到1976年被招为信用社信贷员，自此才摆脱繁重的体力劳动；终于机会来了，经过公开考试，1981年父亲被招考为附近一个公社的多种经营干部，才正式成为一名国家干部。父亲先后在原公社，原区公所，镇政府，乡政府等单位工作，于2007年从附近镇政府退休，先后担任机构改革前股级小镇的副镇长，镇人大主席，区公所纪检干部，机构改革后科级大镇的镇纪委书记等职务。父亲在单位是干部，回家是农民，亦干亦农，一边上班，一边利用节假日从事家里的农活，庄家务弄的挺不错，经常受到邻居的夸赞。记得小时候家里养过牛，猪，鸡，但从没养过狗，因为那时家里穷，养狗没有什么实际意义，还要白白浪费家里的粮食，因此我一直认为父亲不怎么喜欢狗。

提起父亲养狗，还得从2012年家里盖房说起。由于原家里两间半的土木结构祖遗老房年久失修，已成危房，当时父亲决定借移民搬迁的机遇在河边通村水泥路旁修一所新房子，由于此处在村边，为了看护建筑材料，父亲便在工地上搭了一个工棚晚上睡在里面护卫建材。由于他要到老屋吃饭，要到村里借东西，常常要离开工棚，于是母亲就从小舅家牵回一只小狗，这只小狗取名“豆豆”，它浑身黄白相间，脏兮兮的，我看了不大喜欢。可是父亲对它爱护有加，经常给他喂食，洗澡，梳理，渐渐地，这只小狗成了父亲的影子，父亲走到哪儿，它就跟到哪儿。直到我家的房子建好，养狗再也没有实际意义了，不需要它看家护院了，母亲准备把狗还给舅家，此时，父亲已习惯了有狗的生活，他说，还是留下吧！就这样，父亲就留下了这只叫豆豆的小狗。从此以后，无论是父亲去地里干农活，还是去商店买东西，豆豆都尾随着他，就连父亲骑车上城，小狗也要跟着跑几里路才回转身。我每次回到家里，看到父亲和小狗的亲昵行为，心里不禁感慨万千。我知道，父亲老了，越来越寂寞，原来沉默寡言的他，将浓浓的父爱埋在心里，从未说出口，可是，每次我离家回城的时候，父亲都要给我装上一大袋子他种的瓜果蔬菜等。我一走，家里就剩下父亲和母亲两个人，他们要面对太多的孤独和寂寞，因此，养一条狗，就好比家里多了一口人，父亲脸上就多了一丝笑意。我想，父亲爱狗，主要还是他把狗当成了自己的亲人，他有什么心事，大概可以向狗说说吧！人常说，忠孝不能两全，我们兄妹三人均已成家立业，有了自己的事业和家庭，我住到了商州城里，妹妹定居在西安，老家就剩下父亲和母亲。我们平时都忙于工作，不能时时在父母身边尽孝，只能在节假日回去看看父母。每当看到父亲和狗，我就深深的感谢这只狗，感谢它替我经常呆在父亲身边，为父亲排遣寂寞，给他快乐，给他温情。

此后，每到周日回到家里，我都对这只叫豆豆的小狗充满感激，身怀敬意，常常给他带一些吃的，这只通人性的小狗也接纳了我，对我不再狂吠，而是摇尾巴，友好的在我面前跑来跑去。可是好景不长，2014年9月份，母亲电话告知我豆豆病了，父亲带着它到离家15华里的镇上找兽医诊治，过了两天，母亲告诉我豆豆没有治好，死了，父亲找了一个木盒子将豆豆埋在家门口涧下的地里了，埋时父亲落泪了。听到这里，我已是泪流满面，我伤心的不是狗的离世，而是父亲的精神支柱倒了，他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之后我回到家里，发现父亲越发憔悴，越发不爱说话。我同母亲商量着还得再逮一只狗，不为别的，只为有东西陪伴父亲。于是，母亲又从老表家逮回一只小狗，这只狗浑身长着黄黑相间的毛，父亲给他取名“黄骊”。开始时，小狗夜里不停地叫，父亲晚上要起床几次查看，还给小狗把日光灯整夜开着，害怕小狗寂寞。过了一段时间，这只黄骊就接替了豆豆的职能，成为父亲的亲密伙伴，每次父亲下地回来，他都要逗狗玩一会儿，然后才洗手吃饭，于是常遭母亲的埋怨，说父亲把狗看的比娃还亲。其实，母亲那里懂得父亲内心的苦闷，他是把狗当成自己的儿孙。他爱狗，胜过爱自己。我知道父亲爱狗，主要还是思儿女心切，儿女不在身边，它只得以此表达自己的真情实感。

敬爱的父亲，就让我说一声对不起吧，就让这只小狗在家里陪伴你，直到永远。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也变成了一只小狗，紧紧跟在父亲身后，就像小时候父亲带我玩耍一样，我快乐极了。

向这两只狗致以最崇高的敬意，以儿子的名义！愿父亲晚年快乐，幸福，安康！

书于2017年11月7日

作者简介：

张利平，男，陕西商州人，生于1971年，中共党员，国家公务员，闲暇喜欢阅读写作。

本期编辑：郝晓东